“求求你,饒了我,我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裴柔。”
長寧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聲調極冷,似那峰頂萬年不化的積雪。
“我可以不殺你,但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聞言,裴柔瞪大眼,眸中浮現希冀,她忙不迭點頭:“我一定好好答……”
長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中寒意凜然:
“你知道要將一個人身上的肉盡數剔除,需要多少刀嗎?”
聽得話語的一瞬,裴柔意識到什麽,面色瞬刻蒼白,她眼眶幾近瞪裂,驚恐的淚蜿蜒淌下:“你……你不能……”
回應她的,是冷洌的劍光。
以及寒意徹骨的話語——
“若你能撐下來,我可以不殺你……”
劍光凜冽,淒厲至極的尖叫聲幾乎衝破雲霄,濃鬱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引來遙遙處幾隻禿鷲窺探。
骨肉分離,千刀萬剮。
裴柔仿若浸泡在血水中,痛得無法呼吸,隻恨不得能立刻去死。
“殺了我……殺了我……”
她一面痛哭求饒,一面尖聲咒罵,罵長寧,罵玄清仙尊和乾元宗,亦罵場上所有人。
“她今日能這般對我,明日便能這般對你們所有人!”
“她受了那麽多折磨,有那樣深的怨恨,定然要拉整個修真界陪葬……”
仿若因疼痛瘋魔,裴柔咯咯笑起來,笑聲森然可怖,“到時候,你們一個都別想好……”
在場修士鮮少有直面過這般血腥可怖的場景,聽得裴柔斷續的哭喊咒罵聲,隻覺心頭一寒,毛骨悚然。
看向長寧的眼神愈發驚懼。
早在感察到魔神氣息時,幾個長老便想要讓弟子們傳送撤離,以免被殃及。
可在魔霧威壓下,所有的傳送符咒仿佛都失了效,他們被困在了此處,無法逃離。
這女魔頭能用這樣殘忍的法子對待裴柔,又如何會放過他們……
被一眾求救目光匯聚,玄清仙尊神情複雜,眼底掙扎不定。
對於長寧懷揣的恨意,他再清楚不過,留下裴柔,一方面就是為了讓她泄憤。
可他卻未想到,長寧會當著一眾人的面,用如此血腥殘虐的方式對待裴柔。
隔了兩百年,長寧的恨意不見消退,反而愈發洶湧。
明明在兩百年前,她同樣是要殺裴柔,卻在穿心一劍時心軟,偏離了心口一寸。
而玄清仙尊不知道的是,長寧兩百年前偏的那一劍,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心中尚有枷鎖在——
她思及失去天生靈體後,未來修真界面臨浩劫時可能的無力,心有不忍。
即便隔著血仇,她亦忍住了沒有殺裴柔。
即便被傷得千瘡百孔、遍體鱗傷,她仍選擇了以身為祭,舍身阻止了那一場滅世之災。
可她以善待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又何曾善待過她?
既是如此,那無用的枷鎖要來何用?
【嘖,你這樣有什麽意思。】
嘶啞聲音在長寧腦海中響起。
【我還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法子,不若讓我來多試上幾樁,保管叫你解氣……】
對此,長寧神情冷冽,仿若沒有聽見,只顧手上動作。
【可真是冷淡。】
【好歹我們如今也是一體。】
聞言,長寧動作終於頓住,卻依舊沒有搭理它。
“阿寧。”
後方響起的聲音,依舊是長寧熟悉的低沉,卻較從前多了幾分頹喪疲憊,“收手吧……”
“我知道你恨裴柔,可殺了她便是,何須……”玄清仙尊克制著不去看裴柔慘狀,吐字有些艱難,“何須做到這一步。”
他望著滿身血霧、魔氣繚繞的長寧,眸中閃過驚痛,像是在痛心她為何會變成這樣。
回應他的,是凌空刺來的帶血長劍。
玄清仙尊惶然側避,勉強接住了長寧的這一劍,身子卻受震後退了數步。
他未想到長寧會直接對他動手,眼中是濃鬱的不可置信:“阿寧,你……”
長寧沒急著刺第二劍,望向玄清仙尊的眼眸淡漠至極。
“你曾和我說,因果輪回,欠人的總是要還的。”
“我欠你的教誨之恩,都在躍入廢淵那一次還乾淨了。”
“可你呢?”
長寧神情冷冽,一字一頓道,
“你欠我的救命之恩,打算用什麽還?”
清冷聲音落入場上每個人耳中,後方眾修士皆有些驚愕,驚疑目光在兩人間徘徊,全然沒想到這女魔頭竟和玄清仙尊有故。
感受到後方隱隱竊竊私語,玄清仙尊面色紅白不定,啞口無言。
而在對上那雙冷漠的金色瞳仁時,他驟然意識到什麽,突然愣住。
長寧周身繚繞的魔氣,以及那一劍裹挾的那可怕力量,都太過熟悉,與廢淵下的魔神仿若出自同源。
一瞬間,玄清仙尊想起來,長寧正是從廢淵回來的。
而那廢淵,本就是封印上古魔神之地……
長寧的天生靈體被裴柔掠奪,她又是如何在廢淵活下來的呢?
答案昭然若揭。
恐怕她今日墮魔,並非偶然。
玄清仙尊神情驟然一沉,他肅聲道:“長寧!無論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師父,我都不能看著你這般墮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