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指縫裡很乾淨,沒有血絲和肉渣,應當沒有抓破凶手的胳膊。
謝吉祥歎了口氣:“農戶指甲都很短,方便做活,所以她沒能留下線索。”
這倒是在理,邢九年點點頭,起身對眾人道:“一會兒讓小六跟家屬講解一番,回了皋陶司還得詳細驗屍。”
死者的身體表征已經很明顯,死亡過程也大概都推理清晰,其實詳細驗屍不過就是看死者有沒有中毒、內傷、心病等其他急症,對破案倒是沒有太大幫助。
趙瑞道:“辛苦邢大人,初檢就能檢出這麽多細節,難怪大人是大理寺頭一份。”
邢九年就憑借這一手驗屍摸脈的絕活,可以迅速確定死因,給眾人節省了不少等待時間,確實是難得的一等仵作。
若是平時,邢九年的心
情或許還能平複回來,但剛剛發現吳周氏才有一兩月身孕,邢九年的心一直沉甸甸的,怎麽也緩不過來。
趙瑞看他如此,也不再多勸,隻道:“邢大人,回去後這一身嫁衣都請完整取下,蘇晨會著重追查嫁衣來處,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凶手的身影。”
邢九年點點頭,隻說:“好,哦對了,死者大約是昨夜死亡,時間在子夜前後。”
這種村子,到了晚上太陽落山,各家各戶差不多也就關門關燈,準備就寢。
三更半夜的,吳周氏到底是怎麽從家中出來的?吳家人是否知情?
寅時便下工的吳大亮和吳大光兩兄弟,是否可以排除殺人嫌疑?
謝吉祥跟趙瑞湊到一起,謝吉祥低聲道:“看吳家人的態度,大約還不知周紫娟已經懷有身孕,待吳大亮從南郊回來,咱們再行詢問。”
周紫娟懷有身孕這事,自然要等吳家人到齊再說。
兩個人低聲商議一番,這才重新出了宗祠。
不過這一會兒工夫,外面已經很是炎熱。若非吳氏宗祠在山腳下,謝吉祥都要懷疑馬上便要喘不過氣來。
很細微的山風偶爾吹拂過來,讓眾人還不至於滿頭大汗。
吳家人都顯得有些疲憊,吳韓氏跟李素梅坐在祠堂門口的石頭上,吳大光則直接坐在了媳婦身邊的地上。
吳長發蹲在遠處的山腳下,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霧繚繞裡,讓人看不出情緒。
而吳家那個小姑娘似乎已經回去了,此刻不在祠堂門口,趙瑞看了一眼代替蘇晨守門的夏婉秋,夏婉秋低聲道:“吳家小女兒道要回家如廁,一會兒回來。”
趙瑞掃了一眼頭頂上的天色,發現今日確實異常炎熱,便也不多廢話,直接叫了吳家眾人去祠堂旁邊的空屋裡問話。
“昨日夜裡,貴宅家中可有人發現周氏外出?”
趙瑞開門見山便問。
吳韓氏看著很是潑辣,嘴皮子也利索,但腦子大抵不是太好,也沒聽出趙瑞的言外之意。
“大半夜家家戶戶都睡熟了,誰能知道紫娟大半夜為啥要出去,”吳韓氏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不會吧……”
她話還沒說完,一直沒吭聲的吳長發突然咳嗽一聲:“老婆子。”
吳韓
氏立即不吭聲了。
謝吉祥一瞬間明白過來,吳韓氏這是懷疑周紫娟半夜出來偷人,但這事實在很丟臉,所以吳長發製止了她。
這個吳長發看似不聲不響,任由自家媳婦出面,腦子卻很清醒。
不過,吳長發這個打斷有些突兀,也著實有些尷尬,吳大光適時開口:“我昨夜都不在家,今晨才剛回來,若是有什麽,我也不能知道。”
從南郊碼頭步行回五裡堡,最少要小半個時辰,他寅時下工,再領了工錢,到家差不多也卯時正,確實快要天亮。
他話音剛落,他身邊的李素梅就說:“我身體不好,晚上要吃了藥再睡,睡得很沉,什麽都沒聽見。”
她垂著眼眸,仔細用帕子捂著嘴,顯然一直在忍著咳嗽。
待母親兒子都說完,謝吉祥的目光才落到吳長發身上。
此刻的吳長發沉默片刻,他突然抬眼問:“我聽村裡人說,老二媳婦死得挺嚇人?”
謝吉祥不曾想他突然有此一問,遲疑片刻,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就聽到身邊趙瑞清冷的聲音響起。
“正是如此,村人可跟老丈說了什麽?”
吳長發手裡敲著旱煙,布滿皺紋的粗糙臉龐上,有著止不住的戰栗。
“村人說,俺二兒媳婦是穿著嫁衣吊死的,官爺,可是真的?”
他如此一說,低著頭的李素梅跟她身邊的吳大光都驚訝地抬起頭看過來。
顯然,她們夫妻二人都不知道這事,似乎也不覺得穿嫁衣死有什麽不對。
但周韓氏卻下意識往後面縮了縮,又低頭抹淚:“我這是什麽命喲。”
謝吉祥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感歎起來,吳長發突然啞著嗓子開口。
“十五年前,我們村子裡曾經也有過這麽一樁事,”吳長發道,看起來很是有些驚恐,“當年村中也是一戶姓吳的人家娶媳婦,當時那媳婦有心上人,被娘家硬逼著嫁過來,心裡不甘願,拜堂之後自己一個人留在臥房裡,便穿著嫁衣直接上了吊。”
還有這等事?
趙瑞成日裡跟這些命案打交道,上吊的人確實不少,各種各樣,可穿著嫁衣上吊的,還真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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