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管祝家什麽態度,柳文茵卻是主動求了官府。
她是祝錦程的未亡人,她的話是最管用的。
所以,趙瑞乾脆利落叫了邢九年,開棺驗屍。
待那釘得嚴實的棺蓋被打開,顯露出裡面祝錦程青紫黃白的臉,就
連見多識廣的邢九年都忍不住嘖了一聲。
“這小子死得慘啊。”
邢九年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說,柳文茵哭得越發淒涼。
趙瑞對邢九年使了個眼色,領著柳文茵出了靈堂,直接就在院中的假山處詢問:“柳夫人懷疑的人是誰?”
謝吉祥跟趙瑞一直跟著這個案子,對案情也很了解,若真相真如祝錦程所言,那麽柳文茵懷疑的人一定是祝鳳儀。
除此之外,祝家也再無旁人有此動機。
但柳文茵卻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張忠。”
趙瑞略有些迷茫,倒是謝吉祥略微一思索,驚訝道:“夫人所言的張忠是張管家?”
柳文茵低頭擦了擦眼淚,幽幽歎了口氣:“我一直不敢說,就怕旁人不信。”
她道:“之前外子出門接貨,被山賊打劫傷了腿,回家之後便精神不濟,我以為是因為腿傷讓他心思不定,後來聽他夢裡說胡話,才知道有人在他耳邊編排是非。”
柳文茵說起這事,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若不是這人不停跟外子說這些話,引得外子性情大變,誰的話都不聽,外子又怎麽會年少夭折。”
祝錦程滿打滿算還未及二十五,說是年少夭折也說得過去。
趙瑞跟謝吉祥對視一眼,謝吉祥道:“這個不停鼓動祝大少爺的人就是張管家嗎?可他不是已經死了?”
柳文茵咬了咬嘴唇,一臉恍惚:“我也以為他死了,家裡人都知道他自己跳了荷花池,不可能還活著。可我聽外子隻字片語,張忠確實還活著。”
柳文茵肯定道:“他還偷偷跟外子說了些不三不四的事,讓外子病情更重,以至於本來可以好的腿,這下徹底好不了了。”
謝吉祥看她眼睛紅彤彤,手裡緊緊絞著絲帕,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怨恨。
“這位張管家,到底跟祝大少爺說過什麽?祝大少爺的遺書我們作為外人看不太懂,夫人應當比我們更清楚。”
柳文茵低下頭,她猶豫片刻,還是沒有開口。
謝吉祥柔聲勸說:“柳夫人,只有你實話實說,我們才好調查清楚尊夫的死因,也能知道這位張忠管家是否真的活著,又是否是他殺害了尊夫。”
柳文茵本就柔弱的肩膀一瞬間就垮
了下去。
“張忠跟外子說,婆婆的死同父親有關,他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謝吉祥聽著她的話,腦中越發清明。
柳文茵聲音很輕,似乎怕別人聽到,她說得很是隱晦:“張忠說,父親是因為……跟人有了外情,不願被人知曉,結果婆婆歪打正著知道真相,父親便殺人滅口,為了栽贓嫁禍逼得他跳了池塘。”
這個他,指的是張忠。
她說得隱晦,可謝吉祥卻都能聽懂,這跟祝錦程留下的遺書幾乎一致,也給他們解釋了這個事實真相到底是誰告訴祝錦程的。
卻是大家都以為已經死了的張忠。
柳文茵繼續道:“可外子已經病糊塗了,先不提這個張忠是不是曾經的張管家,只聽這件事就很匪夷所思。這個張忠就是看外子心緒不佳,才如此誆騙他,以至於外子纏綿病榻,被池氏這麽一氣,立即就中風而死。”
說到這裡,柳文茵猛地頓住了。
她遲疑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麽,立即憤恨道:“這個池小荷,是不是也是張忠請來的,就是為了逼死外子?”
想通這些,柳文茵一下子承受不住打擊,她腳下一軟,仰頭倒在孫嬤嬤懷中。
“是我,”是柳文茵痛哭出聲,“是我害死了外子,要是我沒有納那女人進門就好了,外子就不會死了。”
柳文茵的哭聲回蕩在陰冷的靈堂裡,此刻明明是炎熱夏季,可謝吉祥卻覺得周身寒冷。
柳文茵如此一說,一切似乎都清晰起來。
但謝吉祥還是覺得,這些話中有些不對。
她問:“張忠為何要害死祝錦程?池小荷又是誰害死的?”
即便張忠真的是張管家,他大難不死,為何要回來再入祝家,難道只是為了被人栽贓陷害心有不甘?
柳文茵哭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看起來可憐至極。
這時,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你們為何要欺負嫂嫂!嫂嫂有孕在身,可受不得刺激!”
飛奔而來的,是祝家的大小姐祝嬋娟。
柳文茵聽到祝嬋娟的聲音,似乎尋到了主心骨,直往她身上撲:“嬋娟,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哭訴道。
祝嬋娟緊緊抱住長嫂,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眼神不善地盯著趙瑞看:
“你們為何幾次三番上門,我們祝家還不夠慘嗎?”
趙瑞不理他,隻盯著靈堂中的邢九年看。
大抵很久沒遇到過死得這麽慘的死者,邢九年今日特別興奮,屍檢做得異常仔細。
趙瑞不理人,謝吉祥便隻得對祝嬋娟道:“祝小姐,本次是貴府夫人報案,讓皋陶司詳查令兄被殺一事。”
祝嬋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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