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帝一向運籌帷幄,他似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知。
他做什麽,是否有野心,想必天寶帝一早就知道。
會留著他,不過為了自己的名聲罷了。
畢竟他要做盛明君王,要流芳百世,要做史書中濃墨重彩的那一章,他絕對不可能枉殺骨
肉至親。
但他又不放心他。
所以等到他出宮建府,不再去上書房讀書,天寶帝寶貝的二皇子才開蒙,跟著同樣年歲的小貴胄們一起讀書。
他在家賦閑二十年,不問世事,不通朝政,每年除了三節兩壽進宮朝拜,平日輕易不能出門。
而二皇子卻是燕京裡人人稱讚的賢王。
年紀輕輕便聲名在外,賢德仁慈,平和友善,為百姓鞠躬盡瘁,就差死而後已了。
有這樣一位疑似儲君的人物在,百姓們早就不知大皇子李燦是何人。
天寶帝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這麽多年來的委屈,幾乎都要在這一瞬爆發出來。
李燦坐直身體,那雙同天寶帝很像的眼眸定定看著他,倏然一笑。
“父皇,你怎麽不說話了?”李燦問,“你是不是想知道二皇弟到底在哪裡?”
天寶帝幾乎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他嘶吼出聲:“你!”
李燦歎息道:“父皇,我不是無情無義之人,這麽多年您對我的關照,我都看在眼中,您放心,只要我得償所願,二皇弟跟父皇一定會團聚。”
天寶帝大怒:“孽障!”
李燦笑意盈盈,他越生氣,他反而越開心。
那種看到對手挫敗的興奮充斥在他血液中,讓他渾身都燥熱起來。
“父皇,您還是好好養病吧,您放心,您需要的藥,兒子一定會源源不斷送入宮中,保證讓您能安享晚年,”李燦說,“那藥吃了是否得用?”
他話音剛落,一個茶杯從帳幔裡被扔出來,啪的一聲落在地毯上。
茶杯在地毯上咕嚕嚕轉了一圈,灑出一片氤氳的水花。
天寶帝的聲音第一次帶著平日從未有過的森冷。
“李燦,你當真要如此?”
李燦眯了眯眼睛:“父皇,兒子怎麽了?”
天寶帝喘著氣,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父皇,兒子不清楚,兒子只是心疼父皇罷了。”李燦平靜道。
天寶帝似乎頭一次發現這個“兒子”如此冷靜,他安靜下來,最終啞著嗓子開口:“李燦,你要想清楚,你真的已經做好決定?”
李燦低頭吃茶,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暖閣裡一瞬安靜至極。
待到杯中茶冷,李
燦才緩緩開口:“我一直都很清楚,也早就做好的決定。”
“父皇啊,現在該做決定的是您。”
李燦說完話,把茶杯嘭地放回桌上,起身撫平衣擺的褶皺。
“父皇,您安心休養,好好吃藥,待到得空,兒子再進宮來看您。”
他如此說著,臉上又重新擺出憂愁的面容,蹣跚著出了暖閣。
韓安晏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殿下。”
李燦苦笑出聲:“父皇如此,我實在心如刀割。”
韓安晏小心翼翼扶著他,一路送他出了長信宮,才趕緊往勤政殿趕。
待他回到勤政殿,兩個小徒弟剛從暖閣退出來。
韓安晏皺眉問:“聖上隻吃了半碗藥?”
小徒弟愁眉苦臉,幾乎要哭出來,結結巴巴不敢說話。
韓安晏歎了口氣,接過藥碗,自己輕手輕腳進了暖閣。
“聖上……”
天寶帝蒼白的手從帳幔裡伸出來:“給朕吧。”
韓安晏也紅了眼眶。
天寶帝喃喃自語:“只要能等到希兒回來……”
自從藥聖老人家來到皋陶司之後,邢九年就特別忙碌。
他捧著自己寫的那本驗屍藥理,不停跟陶定州探討,而陶定州也分外慈祥,幾乎是知無不言。
他們兩人忙,其他人更忙。
蘇晨已經帶著校尉們離開燕京,直撲琉璃莊外蒼茫的天南山中,順著謝吉祥提供的線索尋找韓陸的身影。
但是天南山那麽大,光有名字的山峰就有六座,想要尋到人,定是異常辛苦。
他們現在也只能等了。
趁著這段空閑,謝吉祥把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把之前他們討論過的線索、細節和證據全部補全,書成了三個案子的卷宗。
在最終的卷宗上,陶定則、邢九年、白圖等人都有簽名,證明其證據有效。
而趙瑞似乎有更多事要忙,他整日不在皋陶司中,領著手下的校尉們來來去去,沒有一刻停歇。
就在眾人忙忙碌碌之中,天寶二十三年的中秋佳節如約而至。
八月十五前幾日,趙瑞特地跟謝吉祥說,中秋節那一日宮中有宮宴,他們一家人便在八月十四那一日提前過節。
為了這話,何嫚娘一早就開始采買肉菜,準備把這一頓家
宴弄得溫馨又豐盛。
謝吉祥見她如此高興,也跟著松了松心神,每日忙完了皋陶司的差事,便回家給她幫忙。
就這麽忙了三五天工夫,八月十四便匆匆而來。
天寶二十三年的八月是個早秋。
從四月春日到八月早秋,這小半年就在一個又一個案子裡匆匆而逝。
Tips: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甜寵文 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