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本就低沉,說這話的時候更是擲地有聲,帶著強大的職業氣場,襯著眼尾那道疤痕,整個人顯得肅殺十足。
在場幾人皆是頭皮一麻,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程天明忙笑著保證,“不會了不會了,以後我們一定好好管教。”
“是啊。”
蔡雪娟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用力拍了下程茜的手,“這臭丫頭我回去好好收拾她,我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回了。呵,表弟,我看今天這事兒,要不就這麽算了吧。”
黎揚掃了夫妻二人一眼,終於撒手松開了程茜。
兩人連忙上前拉過女兒,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等等。”
夫妻二人頓住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從樓道口走來的程瑜。
見她直直走到三人面前,程天明笑了笑,“小瑜,這事兒要不就算……”
“啪。”
一個巴掌重重甩在了程茜的臉上。
“你怎麽打人啊?”
蔡雪娟又驚又怒,抬起手下意識就要打回去。
程天明連忙攔住妻子的手,看著侄女扯了個笑臉。
“今天的事兒是茜茜過激了,叔叔替她向你道個歉,你做姐姐的,就不要和她計較了。”
手肘那裡隱隱作疼,程瑜淡漠地看向捂著臉一副不敢置信模樣的堂妹,“用一個巴掌換你今天對我做的事,不過分吧?”
“你!”
程茜咬的腮幫都疼了,原本抬起的手在瞄見她身後不遠處那道高大身影時又勉強壓了下去。
狠狠瞪著她,恨不得在那張白皙的臉上瞪出一個洞來。
空氣一陣壓抑,劍拔弩張的氣氛好似一觸即發。
最後還是程天華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
一旁的程天明順坡下驢,“是啊,這打都打了,也算解氣了吧。”
蔡雪娟斜睨了眼面前的少女,頂了頂腮幫,“有人撐腰了就是不一樣。”
“你少說兩句不會死。”
程天明小心地望了黎揚一眼,一把拉過妻子,“都是讓你寵的,欺負別人還要跟個潑婦似的在這丟人現眼,趕緊回自己家去。”
蔡雪娟“哼”了一聲,甩手就走。
程茜狠瞪了程瑜一眼,一家三口匆匆離開了。
客廳裡很快又恢復了寧靜,程天華歎了口氣,“從前隻覺得茜茜這孩子囂張跋扈了些,沒想到心思這麽深。”
黎揚沒說什麽,視線落向程瑜的身上。
少女瘦削的脊背挺得直直的,顯得有些倔強。
這樣一個家庭,不知道她這些年怎麽過來的?他在心裡歎息。
程天華看向黎揚,忽然一拍頭道,“光顧著說話都忘了讓你去換衣服,你看你這都濕透了,我去找套我的先給你換上吧。”
“我車上有衣服。”黎揚擺手道。
“那你趕緊去換上。”
黎揚看了程瑜一眼,轉身的時候聽見一道輕柔的聲音。
“你要走了嗎?”
黎揚腳步一頓。
程瑜絞著衣服的下擺,之前遇見宋軍的那一幕到現在還在腦海裡噩夢似的回放。
她咬了下牙,最後恐懼戰勝了理智。
“你……晚上可不可以住在這兒?”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忽閃了一下,淋濕的頭髮貼住蒼白的臉頰,長睫輕輕顫動,漆黑眼眸裡似有水光輕輕浮動。
“樓,樓上房間挺多的。”
黎揚看著她,胸口不覺一軟。
再怎麽強裝鎮定,畢竟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頭。
一旁的程天華搓了搓手說:“是啊,都這麽晚了就住這兒吧。那啥……我一會兒還得趕回縣成,這孩子今天嚇壞了,你看這……”
“有事你先回吧。”黎揚神色略緩,“我晚上住一晚,明天帶她走。”
程天華看著養女默然片刻,對黎揚說:“那行吧……我先走了,回頭有事兒再打電話。”
“好,律師來了再聯系。”黎揚頷首。
程天華走後,客廳裡更加安靜了。
“我先去換衣服。”黎揚朝門口走去。
程瑜沒說話,安靜地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
外面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夜幕中,那道高大的身影看著讓人感覺特別安心。
揪了一個晚上的心終於放松了下來,手肘那裡疼得厲害,她抬起手看了一下,那兒一片淤青。
黎揚很快換完衣服,依然是一身簡便的警用黑T和長褲,身量挺拔,體型修長。
下過雨的夜晚,空氣裡都是泥土潮濕的氣息。
程瑜捂著手肘坐在沙發上,一瓶紅色的藥酒忽然遞到面前。
她怔怔抬頭,看見黎揚朝她揚了下下巴,“這玩意兒治跌打損傷,效果不錯。”
“謝謝。”
程瑜低頭接過他手中的藥瓶。
黎揚在她身旁坐下,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摸出煙來,等到點完後才覺得有些不對,便挪到對面的椅子上。
鄉下人睡得早,除了巷子裡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程瑜看著手裡的藥瓶,一時有些出神。
今天發生的一切,走馬觀花地在腦海裡回放。
“想什麽呢?”
漫不經心的語調拉回了程瑜飄遠的思緒,她轉頭望了眼身側高大的男人,他嘴裡叼著煙,煙霧後的一張臉看起來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