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她又往前走了幾步。
走到那棵十分熟悉的大樹底下,在長椅坐下。
“好了,岑瑜,你說吧。”
岑瑜明顯是情緒十分激動,竹筒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一陣發泄。
乾脆利落,把前因後果盡數交代出來。
“你知道嗎,就是那個,我之前說那個前男友,複讀那個!我回家之後才聽說,他真考上嘉南了!下周就要去咱們學校報道了!救命!!”
“剛剛!就剛剛!他換了個陌生手機號給我打電話,說要和我一起去學校!”
“可櫻!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已經拒絕了好幾次了!唉,早知道他陷這麽深,當時就不追他了……學霸真的好恐怖。”
“……”
梁可櫻靜靜聽了會兒。
等她說完,才慢聲問道:“他為什麽對你窮追不舍啊?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嗎?”
頃刻間,電話那端沉默下來。
岑瑜像是十分糾結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和陸承月吧……其實……唉,其實確實是怪我。”
岑瑜和陸承月的故事,說起來十分俗套,但也很言情。
簡單來說,大概就是,青春期話癆少女被帥氣又寡言的學霸吸引,開始死纏爛打地追求。但如果非要說有幾分真心,倒不如說是“有趣”、“打發時間”、“叛逆心理”佔了上風。
高二那年暑假,陸承月終於松了口。
岑瑜把人拐到手,熱情了不過幾個月,漸漸地失了興趣。
秉承著不影響人學霸高考的想法,硬是挨到高三畢業,才提出分手。
“……他老是拿談戀愛時候的事說事,你知道的嘛,那談戀愛啊,肯定是各種漂亮話隨便說的,怎麽能作數呢?”
岑瑜說想和陸承月上一個大學,以後在一個城市工作。
想大學畢業就結婚。
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少女只是隨口說說。
很不幸,少年卻死板地當了真。
甚至,因為她偷偷改掉志願表,又意外考上嘉南,陸承月乾脆選擇了複讀,誓要完成自己的承諾。
……
聽完,梁可櫻抿了抿唇。
她沒這種經歷,不知道該如何給好友出主意,只能安撫道:“那你就跟他好好談一次?”
岑瑜長長歎了口氣,聲音有點嗡嗡的,“談啊,可是我該怎麽開口呢?我都害得人家複讀了一年……說實話,我都沒勇氣面對他。都怪我,唉,當時年少輕狂,把人害慘了。早知道就不對他下手了。”
陸承月似乎已經把她當成了一種執念。
現在,整個人都偏執得不得了。
梁可櫻也無可奈何,“岑瑜,抱歉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寶貝,你有什麽好道歉的,我也就是隨便找人發泄一下。唉,大不了就答應複合唄,再談幾個月,等他發現我本質就是個壞女人之後,主動甩了我好了。”
梁可櫻笑了一聲。
聲音很輕,“你怎麽會是壞女人。”
從15歲父母離婚起,梁可櫻覺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座危城之中,孤立無援。
岑瑜是第一個靠近她、主動和她做朋友的人。
現在,她是梁可櫻最重要的人之一。
又怎麽會是壞女人呢。
果真,在梁可櫻說完這句話之後,岑瑜心情轉好許多,笑侃道:“當然,我對我的可櫻肯定是好啦。”
兩人又笑著閑聊幾句。
約定學校裡見後,各自切斷語音。
梁可櫻退回手機桌面,看了看時間,站起身,打算回家去吃飯。
然而,她一抬眼。
猝不及防,與唐司淮視線撞了個正著。
“……”
不遠處,唐司淮人靠在老樹乾上,朝她擺了擺手。
他語帶笑意:“晚上好啊。星星。”
第30章 情人(3)
月朗星稀。
哪怕已是夜晚時分, 時值夏季,海城室外依舊悶得像個蒸籠。
出門時,梁可櫻想著只是接個電話, 幾分鍾就能結束。
自然,也沒有特地換衣服。
她全身上下隻穿了一個半舊吊帶睡裙, 方領領口開得有些大,腳踩雙人字拖, 頭髮全數束起、在頭頂胡亂盤成一個丸子,小臉不施粉黛,看起來十分隨意。
這形象,雖然稱不上衣衫不整, 但實在不太適合見人。
特別是曾經的暗戀對象。
可是, 唐司淮已經碰見過她不少丟臉現場, 好像也不差這一次兩次了。
梁可櫻自暴自棄地想。
但她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吊帶。
手掌略有些不安地虛虛攏在胸前。
“學長,你怎麽在這裡?”聲音壓得極低, 細若蚊蠅似的,明顯聽得出拘謹。
唐司淮挑了挑眉, 從樹下不緊不慢地走向她。
繼而, 他在旁邊長椅上坐下。
“晚上好啊。”
許是因為沒得到回復, 他又說了一次。
梁可櫻側了側頭, 抿唇, “……晚上好。”
事實上,她剛剛想著要回家,人已經站了起來。這會兒,兩人姿勢便成了一站一坐,正面對著側身,顯得氣氛略有些古怪, 宛如對峙一般。
遲疑半秒。
唐司淮倏地伸出手,輕輕抓住了梁可櫻手腕,將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