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司淮眯眼瞄了一眼,“哦”了一聲,“這個啊。我看過。確實畫得挺好。所以哪個是梁可櫻?”
聞言,葉駿用力一拍他的背,調侃道:“媽的,你是開玩笑呢嗎?就今天和你一起爬山上來那個學妹,薄劉海,很白的那個。你跟人走了一路,吃飯也坐隔壁,居然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
社團活動畢竟不是班級活動,葉駿又是混子社長,本來就是以玩為主,用不著一板一眼的個人介紹。
加上梁可櫻素來低調,從來沒在社團群發過言,今天全程也沒和誰搭過話。
比之周舒箐這種活躍新人來說,自然是臉生人物,不知道名字也正常。
被葉駿這麽一說,其他人琢磨了一下,也都想了起來。
“是她啊。”
“就是那個蠻漂亮的,不怎麽說話的學妹?我記得我記得!”
“她人呢?剛剛爬山還在呢,沒來唱K嗎?”
“淮哥豔福不淺哈哈哈!”
“所以,到底是前女友嗎?臥槽,如果真是前任的話,那咱們以後每次的社團活動都得是一場大戲啊!”
話音落下。
桌邊所有人目光齊齊轉向唐司淮。
唐司淮手中拿了杯啤酒,玻璃杯在細長指間轉來轉去,像是在沉吟些什麽。
聽到發問,他微微愣了愣。
繼而,漫不經心地哼笑了一聲。
KTB包廂光線昏暗,讓唐司淮的聲音聽起來無端薄涼了幾分。
他笑著說:“嘖,怎麽會呢。我從來不喜歡那樣的乖乖女類型啊。招惹不起。”
……
門外,梁可櫻身體僵了一瞬。
後背離開冰涼牆壁,沒有繼續聽下去,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快步離開原地。
不過是去了個洗手間。
回來還能聽到這種真心話。
她也沒想到,學校外頭這些KTV,賺了大把學生零花錢,包廂門隔音卻做得那麽差,說話聲竟然能從門縫裡漏出來。外面人只要貼在牆邊,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連想聽差都不行。
“……”
怪不得。
怪不得唐司淮每次喊她不是“嗨”就是“學妹”,從來沒叫過她名字。
怪不得速寫在學校裡鬧出話題,他也沒和她避嫌,還主動和她說話、打招呼。甚至,今天還誇她笑起來可愛。
怪不得微信給得那麽乾脆。
原來,一切巧合與偶遇,一切心動細節,都只是自己內心在演獨角戲。
唐司淮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就是梁可櫻。
或許,在唐司淮看來,梁可櫻只是一個“曾經在老城區遇到過、好巧不巧又進了同一所學校的學妹”,而已。
無論她多喜歡他,把他視作信仰,如何拚命奔跑、如何努力靠近,他都不會知道。
她甚至是他永遠不會喜歡的那個類型。
這樣想來,還怪唏噓的。
梁可櫻想要苦笑了一下,但嘴角卻怎麽都扯不出弧度,只能悻悻作罷。
走廊七彎八繞。
這個點,不少包廂都是烏漆嘛黑一片,沒有客人。
梁可櫻隨便挑了個沒人的小包間,推門進去,再反手關上門。
裡面沒有開燈。
無論她露出什麽表情,都不會被人看到。
哪怕是流淚,哪怕是痛哭,都沒人會知道。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
不過,想想也是,唐司淮是生在光裡的少年,又怎麽會看到陰影裡的自己呢?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
大約過了二十分鍾。
梁可櫻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鎮定地回到包廂。
真心話大冒險還在繼續。
因為喝得多了些,氣氛倒是比剛剛更加熱烈。
沒人注意到她。
梁可櫻悄無聲息地走到包間二樓,回到自己剛剛那個位置。想要拿包離開,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太過明顯,乾脆咬著牙,又在沙發上坐了十來分鍾。
等到底下起哄讓唐司淮唱歌時,她收拾好背包,快步下樓。
葉駿就坐在外頭看熱鬧。
梁可櫻走過去,小聲喊他:“社長。”
葉駿扭過臉,推了推眼鏡,表情略有些詫異。
詫異裡還帶有一點點遲疑。
“梁可櫻?”
話一出口,頓時,所有人都朝梁可櫻這邊望過來。
視線來自四面八方,好像一道道雷達,讓人隻覺得無所遁形,避也避不開。
估計都想仔細看看她的樣子吧。
看看唐司淮到底不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
梁可櫻明明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臨到此時,頭皮還是一麻,差點要繃不住失態。
萬一被發現眼睛哭腫了怎麽辦?
那他們就會知道自己聽到了剛剛那些話,場面豈不是更加尷尬?
思及此,她連忙輕咳一聲,飛快同葉駿說:“社長,我室友剛剛發消息說要過來找我,我能不能先走?”
葉駿撓了撓頭,爽快點點頭。
“行。”
梁可櫻深吸一口氣,指甲緊緊壓進掌心。
疼痛叫人冷靜。
她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刻意自然地朝著桌邊那些人揮揮手,溫聲道:“那我先走了。大家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