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
剛才一直低頭想事的顧無憂猛地抬頭,說了一句,“他不會。”
顧無憂說話的時候,神情堅定,語氣果決,硬是把顧瑜嚇得後半句話都沒說出來,好半天,她才回過神,沒好氣的說道:“怎麽就不會了,他名聲本來就不好,以前也沒少欺負人。”
“要是他真的做了,還沒有任何原因,你知不知道別人會怎麽看你!”
她都快氣死了。
本來以為顧無憂這次回來有些改變,做事也知道分寸了,沒想到還是這麽莽撞!
顧迢見她們姐妹兩人又要起爭執,連忙放下茶壺,柔聲同顧瑜說道:“阿瑜,你也是打小就認識七郎的,他從小到大打過幾次人?”
顧瑜一愣,半響才答道:“加上這次的話,一共是兩次。”
李欽遠動手向來不會隱瞞,他要是做了就是做了,所以在她的印象裡,他真的動手打人的確只有兩次。
顧迢點點頭,繼續道:“七郎名聲是不大好,但也不代表他是那種依著自己性子,胡亂行事的人。他這次打人的原因,我們的確還不知道,但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背後這樣說道別人呢?”
“二姐――”
顧瑜聲音有些不大高興,但看著顧迢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眸,還是沉默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然後她又把目光投向顧無憂,看了她半天才語調生硬的說道:“那你打算怎麽做?”
“......不知道。”
顧無憂沒有搪塞,也沒有撒謊,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做,腦子就像一團被打散了又攪在一起的毛線似的,紛紛擾擾,亂七八糟。
“你!”
顧瑜看她這樣又氣得不行,這個沒腦子的女人,每次做事都沒有一點章程,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大話都說出去了,現在竟然一點想法都沒有,她真是昏了頭才會陪她這麽久,懶得再搭理她,挑起簾子一看,快到代王府了,她連忙喊道:“停車!”
她不想再跟顧無憂待下去了!
車夫順勢拉緊韁繩,停下了馬車。
顧瑜轉頭和顧迢說了句,“二姐,我去看阿意。”然後看也沒看顧無憂就下了馬車,要放下車簾的時候,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咬著牙,別扭的轉過頭,看著顧無憂乾巴巴的說道:“要是你查出真相,可以證明李欽遠真的事出有因,那我......”
“向他道歉。”
她揚長脖子,挺直脊背,嗓音清脆又帶著世家兒女的風華,“我們顧家的兒女做錯事,會認!”說完,她就沒再理會顧無憂,甩了簾子就走了。
馬車繼續緩緩往前。
顧迢看了眼身旁的顧無憂,自打上了馬車,剛才面對眾人還能義正言辭出聲的小堂妹突然就變得失落迷茫起來,她輕輕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拍了拍。
“二姐。”
顧無憂那雙纖長濃密睫毛輕輕抖了抖,她略帶迷茫的看向顧瑜,“你說,我應該怎麽做?”
顧迢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溫柔的語氣仿佛能撫平旁人所有的不安,“去查,去問,去看,這世上任何事,只要發生過,總能查出個究竟。”
“如果查不出呢?”顧無憂茫然道。
“如果耗費一切辛苦和努力,最終還是徒勞無功呢?”
不是沒有這樣的事。
做了一切的準備,耗費一切的努力,最終卻也還是那副田地......她不怕辛苦,不怕努力,她只是害怕不能還大將軍一個清白。
她害怕大將軍會一直背負這樣的名聲。
“即使真到這樣的田地,即使所有人都不信他,但只要你還是相信他的,那就夠了。”顧迢纖弱的手覆在顧無憂的頭頂,那雙永遠溫和的雙目依舊抱有的堅定的光芒。
她笑著說道:“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信他的,那麽他就沒有被這個世道所拋棄。”
所有的茫然和不措仿佛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顧無憂剛才還帶著些許迷茫的臉,重新揚起燦爛的笑,她高興道:“二姐,你說得對,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只要我始終相信他就夠了。”
“我會去查,去問,我會努力還他一個清白。”
“就算最後還是徒勞無功,可我還是會陪著他,無論他要做什麽,我都會陪著他!”
年少的姑娘揚著燦爛的笑,為了她心愛的人說著信誓旦旦的話,始終望著她的顧迢看著她這幅樣子,既覺得高興,又覺得難受......她什麽都沒說,只是又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發。
直到小丫頭興致勃勃說著:“我現在就去!”
她才無奈又好笑的拉了人一把,“現在書院裡的人都走光了,你現在去能做什麽?”她哄著人,“乖,明天再去,二姐陪你一起查。”
顧無憂雖然有些焦急,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了,隻好點頭,應道:“好吧。”
等回到家。
顧迢見顧無憂往摘星樓的方向走去,她在原地看了半響,然後頭一次沒有直接去正院陪祖母用膳,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她仿佛是累了,靠在軟榻上閉著眼睛,手裡握著一隻藏藍色的青竹香囊。
旁邊的竹木軒窗輕輕開了半扇,漏進些許寒風。
她就這樣閉著眼睛躺著,不知道自己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只知道自己處於一個幽深的黑暗裡,突然前方有一陣白光,她睜開眼去看,有個白衣青年緩緩朝她走來,他面龐如玉,往常一雙溫柔含笑的多情目此時望著她卻藏著濃鬱的失望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