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從前溫潤如玉的趙承佑如今卻仿佛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黑氣,整個人看起來都陰沉沉的,有時候和人眼神相觸的時候,都會被嚇到,他不鹹不淡應了一聲,走進府中,看到盛澤,面上表情才有些許的變化,
可也只是掀了下眼簾罷了,“盛叔。”
“哎,您今天怎麽又這麽晚?”盛澤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官帽,言語關切,“您吃過沒,我讓廚房給您把飯菜都熱著。”
“不用。”趙承佑聲音很淡,“府裡怎麽樣?”
盛澤答道:“西屋那位鬧騰著要去見侯爺,我讓人攔下了,至於二公子......他倒是還跟從前一樣,整日窩在屋子裡,既不出門也不開口,隻拿著一本書看著,吃得也少,送過去的東西幾乎都沒見他怎麽動。”
“我這二弟比他那個母親可聰明多了。”趙承佑譏嘲一句,面上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隨口吩咐,“西邊那位再鬧,明天就喂了啞藥送去莊子,至於我那二弟,他要還是和如今一樣便不必管他。”
盛澤輕輕應了“是”。
趙承佑又問,“那人呢?”
盛澤皺眉,歎道:“派了人去伺候,吃喝不斷,藥也沒斷,只是脾氣還是很大。”
聽到這話,趙承佑還是沒什麽反應,“我去看看。”
“小少爺......”盛澤看著他的身影,不由喊了他一聲,他握著手中的官帽,看著面前青年比從前更為高大的身影,竟瞧出了幾分陌生,“您......”
趙承佑知道他要說什麽,不等人說完,便開了口,“盛叔,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可這些,不是他們欠我的嗎?”
他負著手,站在這深深庭院,兩側燈籠搖晃,厚實的雲層遮擋住今晚的月亮,竟讓這條小道都變得昏暗起來,趙承佑就這樣站在庭院裡,任由寒風拂面,語氣平平,“我不過是拿回屬於我的一切罷了。”
他說完就不再停留,隻留盛澤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世子。”
正院唯一的丫鬟見他回來,連忙起身問安。
“嗯。”
趙承佑解下披風遞給她,看到暖爐上還煨著的藥,淡淡道:“好了?”
“好了,奴正要送進去呢。”丫鬟把手裡的披風放到架子上便去倒藥。
“給我吧。”
趙承佑接過後,“你先下去。”
現在整座永安侯府都在他的手中,誰敢不聽他的話?丫鬟連問都不敢多問,就匆匆退下了。
很快。
這偌大的正院便再無旁人。
“吱呀——”
有些年歲的門在夜裡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但足以讓屋子裡的人聽得真切,從前那位英勇無畏的永安侯,打起人來連氣都不喘,此時卻只能躺在床上。
他除了頭還能動,脖子以下竟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
本來以為是丫鬟,沒想到轉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趙昇瞳孔微縮,想說話,但張口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響,可即便如此,也能從他的聲響中聽出他的憤恨,眼睛更是死死盯著趙承佑的身影。
憤怒。
不甘。
恨不得啖他的肉飲他的血。
趙承佑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沉著一張臉,如幽靈一般一步步走到趙昇的面前,而後就跟從前一樣,坐在圓墩上,喂他吃藥,看到趙昇死死抿著唇,不肯張口,他似乎是覺得好笑,嗤聲,“怎麽,您怕這是毒藥?”
“放心,我還不想讓你死呢,你現在就死了,那多沒意思。”
趙昇哪裡會信他的話?便是信,他也不肯張口,仍舊目光怨恨地看著他。
“你是在想,為什麽當初不把我殺了?”趙承佑手裡的湯杓一晃一晃的,在這光線昏暗的室內,他卻有很好的閑情雅致和人說話,“還是在想,我到底是用什麽法子讓你中毒的?”
眼見趙昇眼中神情微變,他便笑了,“真想知道啊?可我怕你知曉後,更生氣啊。”
趙承佑看著人,眉眼溫和,有一刹那,他好像又變成了從前那個溫潤如玉的趙世子,言語款款,“你一向對我有防備,不,除了那對母子,這世上,你對誰沒有防備呢?”
“你那個兒子多聽話,多孝順啊,看你咳嗽一聲就要給你端茶送水。”
“你呢,一向是最疼愛他的。”
“所以我啊,就每日往他送過去的茶水裡加料,一天一天,連續幾個月。”
眼見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難看,趙承佑卻笑得更加開懷了,“怎麽樣,我親愛的父親,每天喝著你那個最疼愛的兒子送上來的毒藥,高不高興?”.
趙昇面色猙獰,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滿是青筋,他看著趙承佑,恨不得張口咬死他。
可他縱然臉能動,又有什麽用處呢?
他連靠近都靠近不了......
他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只能由著人擺弄。
“你是想說,我會遭報應吧?”趙承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眉眼溫柔,緩緩言道:“可我早就遭報應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就變了臉,先前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變得陰鷙、沉鬱,趙承佑直接捏著趙昇的下巴,也不顧他會疼,兩隻手指用力就直接卸了他的下巴,手裡的藥直接往他嘴裡灌。
看著趙昇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瞪大想掙扎的樣子,也沒有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