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繪不但告訴盧峰她的行蹤,還把聯系方式給了他。
步子往後退幾步,她往過道深處走,越過幾個書櫃,再透過櫃間縫隙往那兒看,盧峰的視線仍看著這塊區域,耐心,胸有成足,他低下頭按手機,董西的手機屏幕不多會兒就亮。
——我等你。
他發完這個信息,將手機放桌上,雙臂搭在椅子靠背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
董西有些失措。
呼吸也不順,心不在焉地靠上櫃子,揣著書,指頭摳著書脊,在思索,在猶豫,直到看見途徑過道的兩個女生。
是同系的學姐。
參加過同一個社團,有幾面之緣也說上過幾句話,那會兒心裡才有了些底,想與學姐同行。
她向著她們走,兩位學姐正在低聲聊天,她們共同看著某個方位,太過專注,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
董西離她們還有三步時,她們要走了。
伸出的手沒來得及拍上她們的肩,她們朝閱覽區走去,身影暴露在盧峰的視線范圍內,董西的步子戛然而止,學姐離開時漏出了一些光,一些原本被她們的身影擋住的,來自正面大窗戶的白色日光,這些直射眼睛的光讓她微眯眼,一瞬的恍惚後,眼前重新清晰,然後她看見了一個人。
看見此刻,在靠窗位置的閱讀區坐著的熟悉故人。
並沒有意識到一直和他呼吸著同一處空間裡的空氣,人輕微發怔,而靳譯肯在那一排長桌的尾端第二個位置坐著,他的身姿斜斜的,毗鄰著窗,翹著二郎腿,膝上放著一本書,右手邊有筆,筆徐徐地寫著字。
那一排長桌除他之外,沒有旁人。
董西下意識地朝著他走。
走,走出了圖書收藏區,那時仿佛忘卻了前一刻的驚慌,脫離書櫃的掩護,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兒,兩位學姐發現她,輕聲叫她,她不應。
靳譯肯並沒注意她。
他桌上擺著兩三冊物理類的書,邊看膝上的書,邊有條不紊地寫著右手邊的東西,前一刻明明還在別人的口舌之中把整個物理系和藝術學院攪得浮躁無比,此刻像個隻對學業感興趣的少年,安靜,全神貫注,不受打擾。
直到董西來到他桌前一米的位置,他才抬了一下頭。
懶洋洋地掃過一眼,沒多停留,半秒後才有反應,抬第二次頭,視線落回她身上。
有一種感覺向董西排山倒海而來,分不清是愛過還是怨過,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妒,她能想到和他交往時的每一個畫面,想起他和龍七的所有傳聞,也想起龍七嘴裡每一句關於他的談話,心理承載量快超額了,但靳譯肯太過老手,他能賜人熱忱也能賜人萬劫不複,多晦澀的過去都能被他轉為一種雲淡風輕,他也在反應,也在分析這一刻的情緒指數,但他分明從容不迫,他應付起這件事,就像解數學試卷的第一道送分題。
“好久不見。”他說。
董西沒有很快回應。
兩位學姐在看她,遙遙十幾米外,盧峰的目光也盯在她身上,因為她暴露在他的視線下,這種盯法更加不加掩飾和肆無忌憚。
五秒後,她才開口:“為她回來的?”
靳譯肯同樣沒有很快答話。
他的筆在手頭轉著,腦袋斜了斜,往她身後瞥一眼。
視線再若無其事地回到她身上,答:“對。”
“會待多久?”
“沒定。”
“你在國外過得好嗎?”
“還算習慣。”
以一問一答的模式進行三次對話後,董西點頭。
兩人就像再普通不過的舊同學,沒有絲毫感情糾葛,一切都在控制中,她點到為止,準備走時,他說:“董西。”
她側頭。
“準備看書?”
她看自己懷裡的書冊,輕微點頭。
“坐我對面看。”
靳譯肯仍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木椅子的椅腳有三個離地,一個在地上悠緩地轉著,他坐在轉椅上似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桌對面入座。
那時候稍微有些懂了。
盧峰的視線還在身後跟著,灼熱又可怕,她將紀念冊和兩本書放到桌上,入座,剛坐定,手機屏幕就收到一條新訊息。
——你對面的男人是誰?
靳譯肯正繼續研究他的物理課程,因為董西不回復,盧峰連發十條同樣的信息過來,屏幕頻繁地亮起,董西在半秒的遲疑後,將手機反轉,輕輕移向靳譯肯,他瞥了一眼,董西說:“我不認識他。”
他就像早知道。
沒有任何聲色,注意力仍收回到課程上:“你有可靠的男性朋友嗎?”
“同學?”
“給他發消息,讓他來接你,這之前你待我這兒。”
他的筆不疾不徐地在書頁上劃著,寫著,根本懶得往盧峰那兒撂第二眼,但給了董西第二句話:“放心,你朋友來之前,我不走。”
就像一顆定心丸,定住從剛才開始就隱隱生憂的一顆心,此刻接近四點,離昭華館的盛典活動開場還有一個半小時,靳譯肯看著他的物理類書籍,天漸漸呈晚暮色,館內的日光燈到點成排亮起,董西給章穆一發去了消息。
等候的過程中,他沒有和她說話,他對盧峰的由來不感興趣,仿佛只是順手一幫,他的手機屏幕經常亮起,有時候,他回消息的時間多於看書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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