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皺眉附和:“是啊,他怎麽這樣。”
心裡想:沒錯,他就是這樣。
他純粹想折騰人吧,他最擅長搞這一套了。明面上不顯山露水,暗地裡使勁給人使絆子。
但不知道為什麽,想到能折騰徐東明,孟昭又有些……
暗爽。
她在這種暗爽裡,跟著商泊帆融入人潮,下地鐵。
國貿附近寫字樓出名的多,搞金融和證券的人全擠在東城,每天早晚準時交通高峰,連自行車都擠不過去。
出了國貿站往西走十分鍾,站在橋下往天上看,夾在中國尊和總台大樓裡的,就是謝長晝名下致誠資本的辦公樓。
POLAR在這棟樓裡,隻佔據其中五層。
孟昭眯著眼,歎息:“不知道這兒房租貴不貴。”
商泊帆喃喃:“我聽說這樓是他的。”
孟昭:“……”
兩個人走到樓下,進門要分別登記識別人臉,孟昭筆都拿起來了,又嫌麻煩:“你上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商泊帆想了想,覺得也行:“我馬上下來。”
“嗯。”孟昭點點頭,看著他進去,才轉過身,想找個有樹影的地方站一下。
剛往旁邊走了兩步,余光裡靜悄悄停下一輛奧迪,車門“砰”一聲輕響,暴烈的陽光下,向旭堯從駕駛座大跨步走下車,去開後備箱的門。
孟昭微怔,心頭一跳。
臨近中午,日頭明亮,向旭堯一身正裝,身形修長,整個人挺拔利落。
跟著他一起下車的還有個穿飛行員夾克的年輕男人,個子很高,氣場十足,髮型極其張揚,打了蠟似的根根衝天,跟在他身後罵罵咧咧的,也聽不見在說什麽。
向旭堯笑笑,從後備箱取出輪椅,撐開,放好,才伸手去拉後座的車門。
先下車的是一雙修長的腿,被包裹在平整的灰色西裝褲內,皮鞋踏到地上。
接著是手杖——
矜貴的男人沒讓他扶,兩步路的距離,自己緩慢走到輪椅前,面無表情地坐下。
停頓一下,才示意向旭堯:可以走了。
樹影搖晃,孟昭的劉海被風吹亂,微眯起眼,看到年輕男人也跟了上去。
這人話非常多,從下車的地方到公司門口,一路喋喋不休。
她聽不見談話內容,謝長晝全程沒什麽表情,中途不知對方說了什麽,他唇角微動一下,幽深的眼中浮起一點零星的火光。
但這火光也不是笑意。
更像是某種旁人不易察覺的野心,到了最後一秒,已經穩操勝券,囊中取物,才流露出來一點。
孟昭想起晨間新聞。
她默然遠望,下一秒,那個年輕男人視線隨意掃過來,看到了她。
對方微怔,突然興奮起來,遠遠地朝她揮手,叫她:“孟昭!昭昭!”
孟昭一瞬回神,猛地想起他是誰。
趙辭樹,趙桑桑的哥哥。
謝長晝朋友相當多,大多是世交家裡的孩子,父輩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她跟他戀愛那幾年,把他所有朋友都見了一遍,但分手後,又跟所有人失去聯系。
她心下微動,試著往那邊走了兩步,一抬頭,撞見謝長晝的目光。
她倏地停住。
怎麽形容這瞬間的感覺。
被人按進水裡,忽然沒辦法呼吸,金魚在旁邊遊走,但她連耳朵的感官都被剝奪了。
他看她的眼神已經不僅僅寡冷,沉沉的,近乎咬牙切齒。
就那麽一瞬。
很快又撇開,像看見了什麽髒東西。
孟昭腳步被凍住,站在烈日下。
看著他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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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辭樹這一路上,嘴就沒停。
謝家內部股權變動,帶來人事重組,幾個原先在謝晚晚手裡的核心部門,落到了謝長晝手裡。
謝長晝都沒等做完交接,香港返京的路上,就把之前看不順眼的幾個老東西全弄下去了,雷霆手段,連趙辭樹都覺得痛快。
這事兒乾得真是漂亮,他拉著兄弟誇了一路,結果人一句沒吭。
趙辭樹就不樂意了。
下了車,他一張嘴跟放炮似的:“瞧你這裝逼勁兒,就兩步路,我說我抱你上輪椅怎麽了,還讓我滾?當初你出車禍還是我送你去醫院的,這兒又沒有人看你,哪兒來的偶像包袱一天到晚忸忸怩怩,搞得好像你初戀時時刻刻看著你……臥槽。”
他猛地頓住。
因為下一秒,他跟站在公司門口、一臉茫然的孟昭,四目相對。
他人都傻了:“你初戀還真特麽在這兒?”
謝長晝皺眉,抬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日光明亮,孟昭站在樹下,穿一條米白色的連衣裙,外面罩著件牛仔短外套,頭髮全束起來了,露出白皙的天鵝頸。
安安靜靜的,偷偷發光,像個寶貝。
她似乎在等人,懷裡抱著個明顯不屬於她的大大的黑色書包,一隻手撐在眼前遮陽光,表情猶豫,欲言又止。
謝長晝微頓,冷淡地收回視線。
趙辭樹跟她隔著一段距離,揮手叫她。
謝長晝猝然冷下聲:“你要是把她叫過來了,今天就別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