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晝拽住她,拍拍手背:“日子還長,冬天再來。”
孟昭安靜地看著他,沒有接這個話茬。
他們啟程往北,去香格裡拉。
走國道經過德欽,過了梅裡雪山,再往北走,就是西藏。
孟昭不覺得謝長晝還能再往北,昆明海拔一千八,他的睡眠時間已經比在北京時多了近一個半小時,走到梅裡雪山觀景台,海拔又比昆明翻了一倍。
於是,她在每個背包裡都塞滿紅景天和其他的高原藥物。
乘大巴去往梅裡雪山觀景台,她趴在謝長晝肩膀上,掰著指頭數:“你看,這些藥,全都是給你準備的。”
梅裡雪山觀景台,觀的是主峰卡瓦博格、
每天都有世界各地的遊客跑到太子十三峰前,等待日照金山。
還沒放暑假,車上人一點兒也不少,一票大學生舉著小紅旗走滇藏線,青春洋溢,笑聲一陣一陣飄過來。
謝長晝的視線從窗外收回,感受到她說話時,落在自己耳邊的熱氣。
他側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碰:“你總讓我覺得,我非常虛弱。”
孟昭小聲:“可你確實不強壯。”
謝長晝身形微頓,咬著她的耳朵,輕聲:“你最近,好像一直很在意這件事,三番四次地提到。所以,你到底是不是——”
孟昭:“?”
謝長晝一字一頓,慵懶散漫:“希望我,證明給你看。”
山路九曲十八彎,大巴一個甩尾,孟昭結結實實摔進謝長晝懷裡。
司機在前頭喊:“你們系好安全帶啊!”
孟昭沒動。
她的手臂,碰到某個東西。
硬的。
車後排,那群大學生還在笑鬧。
孟昭腦子嗡地一聲。
被謝長晝兩條手臂圈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他的呼吸變得很近很近,熱熱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得無窮大。
她心跳加速,臉忽然紅了,想爬起來:“我說的是心臟。”
話沒說完。
謝長晝就著這個姿勢把她抱住,一手按著前排的車座後背,防止下一個轉彎她的腦袋撞上去;另一隻手攥住她的手腕,不容置喙地,拽著伸向自己。
孟昭微怔,心裡警鈴大作。
她掙扎了一下,沒掙脫,謝長晝居高臨下,無論體型還是力量,都天然比她有優勢。
“你別在這裡……”孟昭忽然慌了,耳根的紅暈迅速蔓延到脖子,小聲,“謝長晝,手也不行……!”
下一秒,她的手掌越過某處,結結實實,非常精準地,落在他的左胸膛。
撲通,撲通。
高原上陽光熱烈,漂浮在空中的巨大雲團,如同一隻一隻緩慢移動的綿羊。
有一個瞬間,大巴上的嘈雜喧笑聲,都如潮水般遠去了。
他的心跳平穩有力,通過她的手掌,傳遞過來。
孟昭睜圓眼。
謝長晝按著她的手,垂眼,慵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低聲問:“別在這裡幹什麽?手也不行,不用手,你還打算用什麽?”
孟昭沒說話。
手指微屈,用指尖摸摸他柔軟的針織衫。
“昭昭。”謝長晝的臉龐浸沒在陽光中,連睫毛都被染上一層金粉似的光芒。
他說,“我現在很健康,不是嗎?你看,上一次手術,我恢復得很好,也一直在按時吃藥。”
孟昭湊近他的胸口,小聲嘀咕:“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好嗎?”
“會的。”謝長晝把她放在懷裡,擼小動物似的摸摸她腦袋,一本正經,“我目前的打算是,比你多活十年。”
這也是可以打算的嗎。
孟昭好笑:“為什麽?”
“我倆本來就差十歲了。”他輕聲,“我想再多喜歡你十年。”
大巴在飛來寺附近的車站停下。
距離觀景台還有一段路,那群大學生嘰嘰喳喳下了車,轉頭過來邀請孟昭和謝長晝一起拚車。
孟昭婉拒了。
他們有車接送,何況謝長晝的腿不太方便,坐大巴體驗一下盤山公路就夠了,她不打算再叫他跟別人坐在一起。
領頭的男生這才看清孟昭的臉,他鬧騰一路,沒見前面這姑娘回一次頭。
他微怔,又問一遍:“真不一起走啊?還好長一段路呢。”
孟昭搖頭:“謝謝你,但不用了。”
“行。”領頭男生看看謝長晝,又看看她,“這是你哥吧?我們這幾天都在附近,如果有事兒需要幫忙,給我們打電話啊。”
太熱情了,孟昭忙不迭接過紙條。
謝長晝胸腔微動,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孟昭連忙:“他不是我哥……”
她話沒說完。
“好了。”謝長晝拉住她的手,散漫低笑,“快謝謝人家,妹妹。”
孟昭:“……”
等一群學生高高興興地走遠了,謝長晝盯著流動陽光下漸行漸遠的一堆影子,收回目光。
司機的車等在旁邊,向旭堯留在德欽沒跟過來,孟昭扶著他上車。
倆人坐好,孟昭忍了忍,忍不住:“誰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