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她沒睡著嗎。
這姑娘,半夢半醒,怎麽也能問出這麽清醒的問題。
謝長晝摸摸她的腦袋:“沒,你睡吧,我就問問。”
孟昭沒睡醒,思維飄忽,手臂越過他的腰腹,抱緊他:“晝晝。”
她聲音很小,謝長晝低頭碰碰她的臉頰:“嗯?”
“我沒什麽可失去的,不會被威脅,也不會因為別的……就離開你。”孟昭嘀咕,“你不要太擔心我,好不好。”
謝長晝沒說話,沉默地撫摸她的發頂。
其實她沒說錯,他確實是那麽想的。
四年前,跟孟昭分手時,他給她留了一張卡,一筆錢。
但這些東西,最終沒能送到她手上。
後來他也困惑過,旋即就意識到,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他早就想寫遺書、公證,死了以後直接留一部分財產給孟昭——但按照她的性格,大概率不會接受這筆錢,可能會用他的名義把它捐掉,或者根本不要。
他也想過把POLAR留給她,但孟昭現在年紀太輕,沒法直接做空降領導,從新人開始往上爬,又需要時間。
他沒法再等了。
他能給的、她需要的,也許是產業或者股票——這樣,就算她躺著不動,錢也會自己生錢。
哪怕他真的死了。
沒有人能那麽輕易地動她,他仍然可以保證她一生無虞。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孟昭在他懷裡動了動,又小聲重複:“晝晝?”
謝長晝遲緩地回過神。
“嗯。”他有些睡不著,吻落在她額頭,低低道,“我們昭昭最棒了,我不擔心,你繼續睡。”
孟昭只聽見最後四個字。
這一睡,再醒來,已經天光大亮。
謝長晝一整宿沒怎麽換動作。
他怕牽扯到後背,又怕弄醒孟昭。
天快亮時,才睡過去。
孟昭窸窸窣窣起床,動作很輕,也沒發出什麽聲音。
臥室裡窗簾拉得很死,隻留了一盞小小的壁燈,照亮謝長晝半邊臉龐。
他側臥著,似乎疲倦到極點,唇角微繃,黑發散落在枕頭上。
換好衣服,孟昭湊過去,探探他的額頭。
有點燙。
她伸手將他搖醒:“晝晝,晝晝。”
謝長晝皺著眉低哼一聲,好一會兒才撩起眼皮,問:“……怎麽了?”
“你有點發燒。”孟昭說著,想扶他起來,“不想叫醫生的話,我陪你去醫院。”
謝長晝靜默一下,哪兒也不想去,啞聲:“我沒病。”
孟昭置若罔聞,拿起放在床頭的白藥,噴到掌心:“穿衣服之前,我再給你上一次藥,好不好?”
謝長晝:“……”
他耷拉著眼皮,慵懶地看著她,沉默幾秒,決定認輸:“那你叫醫生過來。”
空氣裡四散的都是白藥味。
解決完外傷,孟昭幫他穿好居家服、扶著他洗漱。
等他收拾得足夠體面,才去叫家庭醫生。
醫生做檢查的空檔裡,孟昭溜到門外接了個電話。
波士頓和國內時差十三小時,這會兒國內是晚上,孟向辰掐著這個時間打電話,有點抱歉:“沒打擾到姐姐吧?”
“沒有沒有,這兒天剛亮。”孟昭一邊打電話一邊往樓下走,給自己倒了杯牛奶,靠在料理台上喝,“你最近怎麽樣,一切都好嗎?”
“都好,我收到姐姐的明信片了,跟你講一聲。”孟向辰有些小興奮,“哈佛好漂亮,以後我也想去。”
孟昭笑起來:“你快點長大,祖墳就靠你冒青煙了。”
兩人來回寒暄幾個回合,孟昭始終沒問喬曼欣的情況。
錢敏實的案子,由於牽扯到了許多其他人,戰線被拉得很長。
這種案子一般不對社會公開,但錢敏實是大學老師,很難不走漏風聲。
身邊人知道以後,喬曼欣也遭到牽連,她有些鬱鬱寡歡,孟向辰曾無意中提過一次,之後再沒說過。
一杯牛奶喝完,樓上有人叫她。
孟昭遠遠應一聲:“來了!”
然後,對著孟向辰道:“我掛電話啦,你好好吃飯學習,出去競賽也時時刻刻注意安全。”
“我會的。”孟向辰笑意飛揚,“我最近都不參加競賽了。”
孟昭不解:“為什麽?”
“之前帶隊的老師突然被調走了,新來的說我年齡不夠,成績也不夠突出。”孟向辰撓撓頭,沒往心上去,“不過也沒什麽,她說的都是事實,等過兩年吧。”
孟昭提醒:“可你明年就要中考了。”
他們那兒,競賽有中考加分。
“沒有加分,我一樣能考上最好的高中。”孟向辰拍胸脯,“你要相信我嘛,姐姐。”
孟昭覺得怪怪的。
但嘴上依舊很溫和:“行,姐姐信你,那你也不要學習學得太辛苦。”
孟向辰連聲應好,孟昭掛斷電話。
她攥著手機上樓,謝長晝已經結束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