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最明目張膽的挑釁和示威,出於強烈的第六感,譚卿幾乎是本能地就聯想到了出獄後的魏歷華。
以及,上次那場“意外”的超車事故。
沒有辦法冷靜。
他現在有可能已經上車了。
譚卿只要稍一想,腦子裡全是各種令她膽寒心顫的場面,心臟跳得胸腔都在泛疼。
她把那張卡片狠狠揉進手心,扶著門框起身。
飛一樣地往下跑。
那速度,好像只要踩空一步,就會直接摔個粉身碎骨。
等跑到第三層,樓下也傳來一陣腳步聲,比她更急促。
她受驚,腳步頓了一下。
沒停住,被下一秒上來的人有預料一般地穩穩扶住肩膀。
樓道裡燈是壞的。
但譚卿那顆劇烈跳動的心在這一刻落了地。
不用看,她能感覺到是陳景遲。
很快,男人打開手機的手電,雪白的光線照亮兩人身後的樓道。
譚卿站在高他一級的台階上,手扶著油漆斑駁脫落的扶手,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是一層細密的冷汗。
陳景遲眸光怔了一下,扶著她的手緊了緊:“怎麽了?”
她搖頭,有些累,想靠著欄杆坐下。
可地上很涼,又滿是灰塵。
陳景遲抬手輕輕摸了摸她冰涼的額頭,攬過她的腰,把人擁進懷裡一把抱起,抱小孩的姿勢,還往上掂了掂。
她也沒反抗,大概是沒力氣了。
陳景遲抱著懷裡的人往上走,邊走還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走到她家門口,門還開著,他按下玄關處的開關。
狹小的客廳瞬間被光線填滿。
陳景遲把人放到沙發上,小心翼翼撥開她散亂的長發,順到耳後,自己在她身邊坐下,低著頭,看著她。
這會兒燈光大亮,他看得更清楚。
那張小臉有些不正常的蒼白,身側的手握得很緊,眼神也微微僵滯著。
“到底怎麽了?”陳景遲放輕聲音,又問了一遍。
譚卿眼睫動了動,抬起頭盯著他看了幾秒,還是沒說話。
陳景遲也沒催,而是試探地握住她攥緊的手,一點點小心地掰開。
手心果然全是冷汗。
“不舒服嗎?”
他溫熱乾燥的掌心覆蓋上來,譚卿終於回過神:“沒有。”
“沒有,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還著急地往樓下跑?”
譚卿答不上來,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眼睫低垂,轉移話題:“你怎麽還沒走的?”
“我看你上去後,房間的燈一直沒亮,沒敢走。”
她這套老房子裝的都不是遮光窗簾,而且自己在樓下是記著時間的,那麽久,就算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也該到了。
所以,一察覺到不對勁,他就立馬上來了。
但沒想到會碰到她也正好往下跑,黑燈瞎火的,還跑那麽快,那一刻,自己是真的被嚇到了。
萬一沒拉住她怎麽辦?
現在想想還是後怕。
譚卿也沒料到他會一直在樓下等著,錯愕了幾秒,見他眉頭輕皺著盯著自己,怕被看出什麽來,主動編了個理由:“是樓上突然跑下來一隻貓,我沒看到嚇了一跳。”
陳景遲眼神中有幾分懷疑。
譚卿推了推他手臂,別開目光:“我口渴了,你,能不能去廚房幫我燒點水?”
“嗯。”
看著人走開。
譚卿輕呼了一口氣,揉了揉微微泛疼的腳踝,起身,往進門處走。
那個撕開的空信封還丟在地上。
應該是抱自己進來時他太著急,沒注意到。
譚卿撿起,正準備塞到鞋櫃裡面,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你在找什麽?”
這麽快?
譚卿僵硬地回過頭,見對方手上拎著一個電熱水壺:“燒好了?”
“沒有,拿出來燒。”
看不到她,陳景遲總是覺得不太安心。
而譚卿隻想趕緊把人支走:“插座在沙發邊上,你自己去,我...換個鞋。”
“你這裡有鞋換嗎?”
“有,今天買的。”
譚卿找了個完美的借口順勢拉開鞋櫃,趁機把那東西一股腦地塞進去,然後拿出今天逛商場順帶買的拖鞋,換上。
陳景遲覺得她今晚真的有點奇怪,但又看不出具體的異常,只能轉身去燒熱水。
譚卿坐回沙發上。
等那水燒開,她接過杯子,象征性地喝了兩口,抬頭看他:“陳景遲,你該——”
“知道。”
聽出了她的逐客令,陳景遲站那也沒動,一隻手插在兜裡,一隻手朝她伸開:“手機給我。”
“?”
“先把我號碼拉出來。”不然像剛剛那種情況,打不通她電話,真的會讓人崩潰。
譚卿不太情願。
陳景遲也不急,靠著沙發就坐下來。
一副你今天不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就在這坐到天亮的架勢。
最終,譚卿還是熬不過他,不過也沒把手機遞過去,而是讓他看著,把那個號碼移除了黑名單。
而他也挺擅長得寸進尺的,下一秒就發了個好友驗證過來。
頭像還是那隻狗。
七年都不換,他是有多喜歡狗啊。
譚卿:“不加。”
“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在家鎖好門。”他這回難得的好說話,交代了一句就懶洋洋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