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太后回宮之後,交待永昌帝下了道命令說任何人都不得打擾陳行舟和蘇湉靜養。是以, 除去蘇湉的父母、哥哥也來過一趟睿王府看望他們以外,其他人有心想表達關心關切之意也被迫收斂心思。
因是這般, 睿王府保留著一份清靜。
外面的消息是能遞進來的,隻蘇湉念著陳行舟的身體,沒有讓他操心那些。
兩個人算得上關起門過了一陣平靜生活。
陳行舟須得臥床靜養,諸事不便。
蘇湉雖腳受傷,但大多數時候沒有什麽妨礙。
何況陳行舟命人為她準備一輛木質輪椅。
若天氣好,丫鬟能推她去花園散心, 若有事情去府中別處,也無須拄拐。
陳行舟平常不要丫鬟伺候,周通受傷,同樣在休養,別的小廝要照顧他也多有不便。因而幫他洗漱梳洗、用膳喝藥以及擦身換藥的擔子一一落在蘇湉身上。
蘇湉從前一直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照顧別人這種事她既不順手也不麻利, 自不會比伺候慣人的丫鬟做得好。
然而陳行舟每每見她對著他一臉呵護的表情, 尤其換藥時, 不小心弄疼他必定反覆哄他, 卻是比什麽都更有趣。這近乎是他養傷期間唯一的樂趣。
又一日夜裡。
遣退裡間的丫鬟,蘇湉幫陳行舟脫下衣袍,為他擦身換藥。
將用熱水浸濕的巾帕擰乾,坐在床沿的蘇湉心無雜念為陳行舟擦拭身體。
從前胸到後背,再往下去……是處處都要擦到才行的。
陳行舟一雙眼睛始終落在蘇湉身上。
蘇湉知道他在看著自己,起初沒有理會,半晌仍問:“王爺在看什麽?”
陳行舟道:“忽然記起王妃曾經說過的話。”
蘇湉看一眼他問:“什麽話?”
陳行舟不緊不慢回答:“雖未有夫妻之實,但也算彼此交付。”他們初到別莊的那一日,蘇湉央著他一同去泡溫泉,後來對他說過一番話,裡面有這樣的一句。
那個時候並不是沒有聽明白蘇湉話裡的意思。
但如今回想起來,感受又是不同。
蘇湉卻奇怪陳行舟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她手上動作一頓,歪一歪腦袋問:“有什麽不對嗎?”
陳行舟笑著否認道:“沒有。”
似乎很難解釋得明白。
縱然蘇湉這些時日表現出來的對他的這份喜歡含著誤會,可她對他捧出來的那一顆毫無保留的真心是實實在在的——他又一次深深意識到這一點。
蘇湉挑眉,霸道說:“不許有。”
幫陳行舟擦過身子以後,她開始為陳行舟換傷藥。
許因陳行舟提起別莊的事情,換藥的時候,蘇湉亦記起來陳行舟那時身上揣著傷藥一事。擺脫那些刺客的追殺躲到山洞裡時,他已受重傷,若非有傷藥能及時止血,不知會是個什麽情況,只是……
“王爺是不是習慣出門隨身帶著傷藥?”
蘇湉看著陳行舟身上的新傷舊傷,“和我說一說以前的事吧。”
那樣多傷口必有緣由。
甚至可能這些代表著他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
陳行舟問:“想聽什麽?”
蘇湉不記得陳行舟從前和她說過什麽,不過,和陳行舟有關的事她都想聽。
“王爺願意說什麽我就聽什麽。”
“我都想聽。”
陳行舟想一想,也想不出來幾件有趣的事情能說給蘇湉聽個閑篇的。
最後撿了自己在邊關時的一些事。
蘇湉起初聽得認真,可這份認真沒有持續得太久。
忍無可忍,她伸手去捂陳行舟的嘴,氣惱道:“王爺快快別說了。”
陳行舟眼底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蘇湉鼓一鼓臉頰,收回手,幫陳行舟穿好衣服:“不早了,王爺睡吧。”
陳行舟故作不解問:“不聽了麽?”
蘇湉:“……”
她倒是想聽的。
但誰家夫君給自家夫人說故事,專門挑戰場上那些將士的慘狀說的?
簡單收拾過一番,蘇湉上得床榻躺好,閉上眼,一副一心隻想睡覺的模樣。然幾息時間,她睜開眼,伸手去抱一抱陳行舟,又探過腦袋在陳行舟的臉上親一口,低聲說:“王爺保境安民辛苦了。”
倘若不必征戰沙場,自不需要直面那些。
蘇湉想,她覺得那些場景可怖,想不聽便能不聽,可是王爺不得不面對。
王爺興許在同她求愛撫呢。
只是稍微委婉了些,含蓄了些……大概是不好意思罷。
蘇湉的一聲辛苦落在陳行舟耳中,他微怔,努力跟上蘇湉的想法,複聽見蘇湉說:“王爺就是我的大英雄!”說著又如方才那樣來親他,這一次不是臉頰是嘴唇。一個吻極盡溫柔與珍視。
他因這個吻而體會到蘇湉的心思。
即便他沒有說半個字,她卻從他的話裡覺察到他在邊關經歷過許多不容易。
雖非本意,但蘇湉的反應令人心情愉悅。
陳行舟低低笑一聲,慢慢悠悠逗她:“王妃再這樣撩撥我,這身上的傷口,只怕是好不了了。”
放過他唇瓣的蘇湉茫然看著他:“為什麽?”
陳行舟:“美人在懷,氣血上湧,獸血沸騰,情難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