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去母后那兒一趟罷。
呂月清想,她得和母后提上一嘴,讓母后去和太子說。
打定主意之後,呂月清終於拋開這些心思閉上眼。
她漸漸睡著過去。
懷孕之後,胎兒越來越大,呂月清夜裡其實已經很難睡得安穩。她今天夜裡一樣起夜了兩次,第二次起夜之後,被宮女扶著躺回床榻上,她便有點兒睡不著了。
磨蹭許久才迷迷糊糊生出困意。
也恰在呂月清將睡未睡時,她聽見外面一陣吵鬧動靜。
“怎麽回事?”
吵鬧聲持續不休,呂月清睜開眼,皺眉問道。
大宮女當即出去外面查看情況。
未幾時,她一臉駭然回來,腳步匆匆,身後跟著個小太監,小太監跪在屏風後,磕磕巴巴說:“太、太子妃,大事不好,太子、太子他出事了!”
呂月清靠自己起不來,隻微微仰起身子問:“怎麽回事?細細說。”
“太、太子在、在那個美人的床上……去了……”
刹那如五雷轟頂。
呂月清僵硬呆住好半天,瞪大眼睛:“你說什麽?你一個小小的太監,竟敢在本太子妃面前胡說八道?”
小太監不住磕頭求饒。
呂月清卻變得什麽都聽不清,她腦袋嗡嗡作響,隻想趕緊確認是什麽情況。
一時忘記自己有孕在身,焦躁中,險些從床榻上跌下來,幸而被大宮女上前扶住。大宮女連忙勸:“太子妃當心一些,您身子重,不能急。”
呂月清根本聽不進去。
“快,扶我過去,我要去看一看,我要馬上見太子!”
連洗漱梳妝亦是顧不上的。
大宮女匆忙幫呂月清穿上外裳,扶她往外走。
尚未踏出房門,呂月清感覺到不對勁,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裙擺濕透了。
下一刻,肚腹一陣絞痛,她抱著自己的肚子,臉色發白,額頭、身上滲出一層一層的冷汗。
……
睿王府。
天將亮未亮時,蘇湉睡得正香甜,被陳行舟搖醒。
她眼睛艱難睜開一條細縫,發現房中點著燈,分明時辰尚早,不由茫然看著他:“王爺怎麽不睡了……”
陳行舟言簡意賅說:“太子出事,太子妃提前生產,我們得入宮。”
蘇湉驟驚,立刻變得清醒,揉一揉眼睛坐起身來。
陳行舟已吩咐雲苓雪茶準備熱水。
蘇湉醒來之後,匆忙洗漱梳洗,換上衣裳,隨陳行舟坐上馬車去往皇宮。
“王爺,這是怎麽回事?”
直到此時,蘇湉才仔細詢問陳行舟情況。
陳行舟眉頭緊鎖:“寅時一刻,太子的近侍見太子未起,準備喊他起床時,聽見房中的尖叫聲,進去的時候,太子已經沒氣了,身上隻一件敞開的寢衣。”略微停頓了下,他才對蘇湉說,“當時床上有數名光裸的女子,一個是西涼美人,另外兩個是這個西涼美人的婢女。”
大齊的太子殿下光著身子死在西涼美人的身上……
蘇湉為這匪夷所思之事驚得合不攏嘴巴。
她沉默中問:“太子妃得知消息,受了刺激,所以提前生產?”
陳行舟點一點頭。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蘇湉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悄悄握住陳行舟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一時想溫太后得知消息能否受得住,一時想太子是否遭人陷害,一時又想獄中的薛放……
太子不是身體不好嗎?
蘇湉最終想,那樣身體不好的一個人,竟然這般放縱。
陳行舟反握住蘇湉的手,感覺到她手心的汗,把她的手掌翻過來,攤開。
之後從她身上摸來一條帕子擦去冷汗,問:“緊張?”
蘇湉搖搖頭。
不是緊張,也說不上來是怎麽,大概是太過驚訝。
太子去得如此的不體面,想來不會聲張。
消息若傳出去,整個皇家都會因此而蒙羞……
蘇湉慢慢穩住心神,又看陳行舟。
她蹙眉,抓過陳行舟的手掌,以指為筆,一筆一劃,在他掌心寫字。
蘇湉寫了很多個字,因而寫得很久才停。
也沒有什麽,她是想問陳行舟,太子的死是意外還是被人設計。
陳行舟握住蘇湉的手,側過臉,湊到她耳邊,低聲:“王妃怎麽不問是不是我做的?”
蘇湉亦側過臉,在他耳邊低聲回問:“那是嗎?”
“不是,沒興趣。”
陳行舟垂下眼,“他雖身體不好,但由來放縱,今日之果,不難預料。”
蘇湉輕歎:“希望母后別太難過,傷著了身子。”
陳行舟撩起眼皮:“倒可借此機會讓母后前去行宮休養。”
蘇湉望向陳行舟。
她壓低聲音:“王爺是覺得……”
“也是。”
蘇湉思索中認同陳行舟的看法,又說,“這樣也好。”
太子出事,縱太子妃誕下皇長孫,到底還是個嬰兒,而三皇子陳長敬健在。
這其中又不可避免有一番暗中博弈。
皇帝陛下是選擇皇長孫,還是選擇三皇子——
陳長敬本就有意與太子爭奪儲君之位,太子既逝,他不可能什麽想法都沒有,而永昌帝倘若沒有選他,勢必引得他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