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道:“傳鍾為。”
很快一個絡腮胡大漢便被召來中軍帳,見了楚承稷單膝跪地行將禮:“末將見過太子殿下!”
楚承稷淡淡點頭:“起來說話。”
鍾為起身,這還是他頭一次在中軍帳面見太子,帳內謀臣虎將,個個瞧著都氣宇軒昂,坐在主位上的太子更是威儀天成,叫他不敢多看。
楚承稷問:“是你說董小將軍來陳國細作的?”
鍾為重重點頭:“是末將說的。”
不等楚承稷繼續問話,他便邀功一般全盤交代了:“我前些日子在城內碰到逃難來的同鄉,一同去酒肆吃酒,怎料我那位同鄉聽說董成那廝也在軍中為殿下效力,心下大駭,這才與末將說了一件舊事,董達的叔叔任職黎郡縣丞,一直為陳國反賊做事,董成前來投靠殿下前,他叔叔曾帶著重金登過他董家門。”
他與董家也是同鄉,曾在董達手中服過兵役,後因在軍中狎妓被董達杖罰趕出了軍營,因此一直記恨董家,從友人那裡聽說了董家的事後,懷著報復的心思,回軍營後便開始大肆宣揚此事。
想到此番太子喚自己前來,興許是要嘉獎自己,昔日被董達剝去軍職趕出軍營那口惡氣也算是借此機會出了,他激動得面皮都有些泛紅。
楚承稷卻問:“你那同鄉現在何處?”
鍾為當即有些為難:“這……末將當日同他分開後,便回了軍中,不知他如今到了哪裡。”
說來說去,還是沒個證人。
楚承稷靜默不語,鍾為察覺帳中氣氛有異,經歷了一開始的激動,冷靜下來後,心底莫名開始發慌。
正在此時,帳外有人通報:“殿下,董成將軍求見!”
正說他是細作,他卻自己過來了,帳內一眾謀臣神色各異。
楚承稷道:“讓他進來。”
帳簾撩開,董成大步走進,神情激憤,嘴角抿得死緊,恍若蒙受了什麽不白之冤一般。
見了楚承稷,直接雙膝跪地:“殿下,末將冤枉!”
說罷視線憤怒轉向鍾為:“此人曾在我父親麾下為將,因屢屢無視軍規,於軍中狎妓,最後叫我父親剝去軍職,杖責八十後趕出軍營,一直對我董家懷恨在心罷了!”
陳年舊事被翻出,鍾為面上不免有些掛不住,喝道:“你敢說你前來投奔殿下前,你叔叔沒帶重金登過你董家門?”
“登過。”
董成擲地有聲的一句,叫帳內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鍾為見他都親口承認了,卻是狂喜不止:“那你還有何可狡辯的?”
董成悲愴大笑:“我叔叔離去時,是原封不動帶著那份厚禮走的,你為何不提?”
他轉向楚承稷重重一叩首:“殿下大可命人去邑縣查證,看末將所言是否有假。”
董成假意投來楚承稷麾下,隻為報父仇,的確未收大皇子那頭毫厘之財。
他便是身死,也不會墮董家家風分毫。
楚承稷目光掃向鍾為:“尚不知原委,便非議軍中將領,你可知罪?”
鍾為這下是徹底慌了,他只聽說董成叔叔帶著厚禮去了董家,哪裡又曉得董家壓根沒收,“撲通”一聲跪下,叩頭求饒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給楚承稷連磕了數個頭,又轉向給董成磕頭:“董將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董成卻並不理他,而是向楚承稷請纓:“殿下,如今軍中上下都傳末將乃陳國細作,末將懇請殿下準許末將上陣殺敵,末將便是戰死,也不願受這不白之冤!”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不少武將聽了都頗為動容。
楚承稷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道:“準了。”
董成當即裝作狂喜的樣子叩首謝恩:“末將謝殿下!”
楚承稷瞥了一眼鍾為,吩咐左右:“拉出去,罰五十軍棍。”
立馬有虎賁將士進帳拖走了鍾為。
商議禦敵之策時,因董成主動請戰,楚承稷本欲讓他和林堯一同守妄烏渡,自己帶兵守葫蘆口。
妄烏渡顧名思義,鴉雀都難以飛渡,那段江域元江之水湍急,兩岸又是石壁,只能搭索橋引渡,不利於行軍,方便防守。
葫蘆口則是一個渡口,水面開闊,更適合水戰。
董成卻道自己精於水戰,一定要守葫蘆口,最終楚承稷準許他同自己一同守葫蘆口。
接下來幾日的兵力布防,董成見葫蘆口駐扎了不少人馬,想著大皇子在信中反正說了只是從葫蘆口佯攻,真正的大軍是從妄烏渡過江,眼瞧著楚承稷把兵力都耗費在這邊,他悶著不吱聲,只等兩軍開張看楚承稷吃敗仗。
殊不知,楚承稷早派人去妄烏渡對岸查探過,陳軍在那邊弄得聲勢浩大,遠遠看著到處都是旌旗,似乎大軍得從那邊渡江,但那些旌旗都是插在對岸山林裡虛張聲勢的,真正的兵馬反而沒多少。
他便將計就計,讓林堯也在妄烏渡這邊岸上的山林裡遍插旌旗,迷惑陳國軍隊,讓他們以為自己這邊中計了,當真囤重兵於妄烏渡。
……
陳國大軍於一天深夜乘船從葫蘆口大批渡江。
怕官艦太大引人注目,陳國這邊先派人劃小船開道,快靠近對面江岸時,棄船潛水上岸,射殺楚軍哨樓裡的哨兵。
楚軍失了“耳目”,陳國這邊的官艦便開始大規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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