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熙是萬沒想到,太后宣她進宮,竟然是說這事的。
皇家秋獵,前世時,她自然也聽魏珩提起過。像這樣的大型皇家活動,想跟隨禦駕同行的話,那都是有條件的。
皇室,宗親,勳貴……就算身份再怎麽低,那最低也得是皇商家眷的身份。像她這種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商戶,是絕對不夠資格的。
那麽,既自身身份不夠,她肯定就是沾了誰的光。
顏熙也不難想是沾了誰的光。
但此番太后對她說這些,顏熙並不好拒絕。
於是顏熙只能說:“多謝太后娘娘厚愛,只是……顏熙一介商戶之女,怕會不懂規矩,到時候衝撞了貴人。”
太后則笑著道:“你到時候是哀家帶過去的,是哀家身邊的人。那些人都是人精,他們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不說對你客客氣氣的,至少也不敢為難。”
又說:“正好再過幾日,天氣也徹底爽快下來了,你不會騎馬不會射箭也沒關系,京郊的獵苑景色不錯,到時候你就權當是去賞景去了。也就幾天,就當是好好散散心去。你這日日埋首做簪,太累著了自己也不好,你瞧你這手。”
太后一直有攥著顏熙的手,所以,顏熙指腹有了繭子,手指頭也變粗糙了,她也摸得出來。
其實顏熙的手保養得算很好了,至少比尚服局司飾司裡的女官們保養得好。但因她實在漂亮,哪兒哪兒都完美,這十根手指頭也是美得叫人挪不開眼的,太后不免就覺得指腹的那點繭子礙眼了。
太后如此推心置腹,又真誠挽留,顏熙實在不知道她還能有什麽理由拒絕。
所以顏熙忙垂頭說:“是,那顏熙聽太后娘娘的。”
太后又笑了起來:“那這事就這樣說定了。”又道,“哀家知道你忙,此番也不多打攪你,一會兒你在哀家這兒留用了飯後就先回去。待秋獵出行前一日,哀家再差人去接你入宮來。到時候,你同哀家同吃同住。”
顏熙忙起身,匍匐在地給太后磕頭謝恩。
“顏熙謹遵太后懿旨。”
*
宮裡來人把顏熙叫進宮去一事,早在顏熙才隨嬤嬤上了車時,就即刻有人去把此事稟給魏珩了。
魏珩聽後,倒也頗有詫異。
但很快,他也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就像他那天跟他父親魏國公說的,魏家父子如今皆握有實權,聖上必有忌憚。所以,若他能娶一個門第稍低些的女子為妻,而不是強強聯姻,聖上是樂見其成的。
所以他同顏娘的事一鬧出來,聖上必會暗中推波助瀾一把。
其實走到如今這一步,別的什麽魏珩都已經安排好了,連最難說服的母親,她如今都已經支持他娶顏娘。如今於他來說,最難的不是魏家這邊,最難的是顏娘。
是顏娘的心。
他早已萬事俱備,只差顏娘點個頭,他就可以著手操辦婚事了。
但顏娘……前世今生,他傷她太深,她的心想必已經千瘡百孔,愈合需要時間。
思及此,魏珩不免自嘲一笑。
從前顏娘對他一心一意時,他百般糾結遲疑,痛苦徘徊,始終做不好選擇,下不定決心。而如今,他總算是知道自己要什麽了,可他也失去了她的心。
魏珩知道,他不能怪上天捉弄,他只能怪自己。
怪自己之前的優柔寡斷,顧前顧後。
魏珩在自己書房靜坐片刻後,便讓兆安備車,他打算去顏宅一趟。
雖然大概能猜到宮裡叫她去是為何,但魏珩知道她膽子並不大,也不太喜歡同權貴豪門交結,所以此番被宮裡叫去,想來惶恐不安。魏珩覺得,他此去,多多少少也能安撫她一二。
不管是宮裡說了什麽,他也需要給她吃一顆定心丸。
魏珩車馬行至顏宅門前時,就守門的老伯告知,他家娘子還未歸。老伯認識魏珩,知道他是家主朋友,所以便邀魏珩屋裡去坐。
魏珩倒識趣,也謹守著規矩,顏熙不在家,他只等候在門外,並不進門。
老伯看了都搖頭,不免無奈的輕歎一聲。
不過魏珩是最能靜得下來的性子,他到哪兒身邊都會放置幾本書,這會兒自然也不例外。靜坐在車內等人的同時,他也能靜下心來看書。
一晃一個時辰過去了,送顏熙回來的馬車緩緩而至,最終停在門口。
魏珩自幼習武,耳力極好。早在馬車還未靠近時,他就聽到了動靜。然後合上書,靜靜等待著車和人靠近。
等到顏熙從車上下來後,魏珩也下了車。
送顏熙回來的還是那位老嬤嬤,顏熙走下車後,正恭敬的同老嬤嬤作別。一抬頭,就看到了靜立在不遠處的魏珩。
顏熙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又回到老嬤嬤身上。
老嬤嬤仍和藹的同顏熙說話,道:“那到了那日,我會再親自來接姑娘進宮去。姑娘得提前準備好貼身衣物,到時候會在獵苑住個幾日。”
顏熙再一福身,仍是恭敬道:“多謝嬤嬤提醒,顏熙記下了。”
嬤嬤又交代了幾句後,這才作別。
待嬤嬤離開後,魏珩才重又拾起步子,朝顏熙這邊走來。
顏熙看到他來就靜靜站著,待他近了後,行了一禮,道:“大人。”
魏珩問她:“是太后召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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