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失禮,叫客人久候了,顏熙也不是不懂禮數之人,自然開口先致了歉意。
魏珩卻說:“是我來早了。”如今天仍余暑未消,他該考慮到她回來後是會要先沐浴更衣的。
他應該把這個時間留出來才對。
這樣想著,魏珩心中便暗暗敲打了自己一下,告誡自己下次要注意。
顏熙卻不知道他這會兒在想什麽,又請他坐下後,顏熙直接入了正題。
“下午時謝家小姐來找過我,這事你知道了是嗎?”顏熙輕蹙著秀氣的眉,問得一本正經又嚴肅。
魏珩點頭:“知道了。”又問顏熙,“她找你都說了些什麽?”
顏熙回想了下下午時她同謝大小姐相見時的場景,認真道:“倒沒說什麽,只是過來買了兩支簪子,讓我親自給她挑的。不過她臨走前說,改日還會登門造訪,說要向我討教做簪子的手藝。”顏熙心裡知道,討教簪藝必然是假的,謝大姑娘應該就是想找她。
至於找她什麽事,便不得而知了。
謝端嬅此舉的確奇怪,魏珩不免也擰了濃眉。
未見得她就會對顏娘不利,但她言行怪異卻也是真。
而且,她早不來尋晚不來尋,偏在他去謝家試探過後來尋……就實在不得不令人深思多想了。
但顏娘說在她的夢中,他最終是同謝端嬅定了親事,此事他仍是覺得荒唐。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同謝端嬅結為夫妻的,哪怕只是做戲給旁人看的,他們雙方各取所需,這也絕不可能。
夢中的所謂前世不可能,今生就更不可能。
所以,顏娘說他最終定了謝端嬅為妻,此事定然另有蹊蹺。
謝端嬅她到底想做什麽?
魏珩摩挲著套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番沉吟凝思後,他又朝顏熙看了過來。
“謝大小姐的確是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在當年,我們跟在禦表兄身邊的幾個人,誰不知道她同禦兄郎情妾意。若沒當年的那一場兵變,如今,她怕是早成太子妃了。所以,她此番言行的確怪異,或有其目的在,但我同她……是絕對不可能的。”
有關先太子府一事,打從入了京後,聽魏珩說,聽婉柔說,顏熙將這些零碎的東西拚湊在一起,大概也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魏珩說謝大小姐是同當年的太子府公子情投意合,顏熙是相信的。畢竟今日一見,她也能看得出來,憑謝大小姐的氣度和涵養,以及謝家當年的地位,謝小姐足以匹配皇家嫡長孫。
只是……
只是她所言也非虛,在前世,謝小姐後來的確是同魏珩定了親事。
若不是確有其事,顏熙自也不敢拿出來說。
顏熙道:“你說的這些,我也相信。只是想問,當年你們都多大?”今上登基都有十二三年的時間了,若沒算錯的話,他們追隨在當年嫡長孫身邊的情景,也是十多年前了。
而那時候,不論是謝小姐,還是魏珩,不過也才十一二的年紀。
顏熙想了想自己十一二歲的時候,她那時候根本還不知男女情愛為何物。就只知道吃,只知道玩,腦子裡根本就不會有這些。
所以魏珩說,謝端嬅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堅定不移的喜歡上了皇長孫,顏熙總還是不太信的。
她更信可能謝小姐當年同她十一二的時候一樣,根本就不知情為何物。大家都以為她是喜歡皇長孫,但其實她真正喜歡的人是魏珩。
而後來,哪怕是二人因禍事而天各一方了,她也仍堅守著自己的心。
直到如今,她隨謝家一起被聖上召回。
魏珩能明白顏熙的意思,他突然也想到了他那個時候。
他當時除了會很欠揍的起哄禦兄和謝小姐外,好像還會給他們製造獨處說話的機會。至於感情之事,他的確也是一竅不通。
尤其是如今他也嘗盡了情愛的滋味後,再回想當年,他更是覺得自己當年那是懵懂無知。
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同謝端嬅彼此都對對方並無情意。
在顏熙面前,魏珩倒並不藏著自己對當年往事的追憶,和戀戀不舍。
他輕喟一聲,語氣有些悵然的道:“當年我的確不懂情愛之事,當年我只知道跟在表兄跟前,聽他的話,為他衝鋒陷陣。而我若去外頭闖了什麽禍事,也一應都是表兄替我扛著。那個時候的我……還算是個熱血少年郎。”
如今再回想起從前的自己,魏珩自己都覺得那很陌生。
顏熙望了他一眼。
其實這些日子她從婉柔那裡也聽到了許多關於魏珩過去的事,婉柔說,她那時候雖然小,但有些事隱約還是有印象的。她說魏珩在她小時候的記憶中,並非是如今的這個樣子。
她記憶中的魏珩,會把她舉得高高,會扛她在肩膀上,帶著她偷溜出去玩兒。
他還會當街痛打勳貴權臣,被皇.祖父礙於面子不得不訓斥意思著罰他時,他在烈日底下跪得曬裂了皮,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當然,他後來學壞了,捉弄人不會明著來,他會暗中偷偷的耍計使壞,叫那些人挑都挑不出錯來。
顏熙當時聽到婉柔這些說時也頗為驚訝,原來後來言之規矩禮數的魏珩,他年少時,才是最不守禮數約束的一個。
思及此,顏熙總有一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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