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金吾衛有幾日了,平常巡防都是些普通治安事件,雖說是好事,可難得出了個大事兒,裴君也有些手癢,便道:“是得摸清楚,萬一芙蓉園真的有漏洞,也好及早修正。晚些我再進到芙蓉園守株待兔,你們去城外接應。”
“是,將軍。”
正事兒說完,郝得志一改正經之色,忽而促狹一笑,“將軍,宴上可有好事發生?”
其他金吾衛紛紛忍笑,膽子大的還小聲起哄。
裴君早上便想揍他了,也不說一聲,一拳便擊向郝得志,而郝得志腦子還沒跟上,身體已經躲開並且回擊。
金吾衛們看得興奮,卻不敢大聲呼喊,只能控制著聲音用氣音喝彩。
兩人在小院兒裡比劃了一通,裴君微微出了點汗,松了松筋骨,天色微暗後,便與郝得志等人分開,帶著兩個金吾衛悄悄回到芙蓉園。
裴君白日裡對這園林留意過,直接在西南渠水入池處尋了隱蔽的掩體蹲守,這一等,就從日沉等到夜闌人靜,周圍一片漆黑,隻聞蟲聲窸窣。
但她一點兒也不著急,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隱沒在黑暗中,幾乎融為一體。
“嘩——”
裴君耳朵一動,鷹隼一般,瞬間鎖定池中,果然見月光照應下,微微泛著銀光的水面上有幾道人影遊過。
裴君三人按兵不動,等著他們爬上岸,迅速向北移動,這才悄悄跟在後面。
飛賊有四個人,似乎對芙蓉園極為熟悉,一路潛行,幾乎未作停頓,而且完全沒碰上芙蓉園巡邏的守衛。
裴君跟著他們左繞右繞,終於來到芙蓉園盡頭,見四個飛賊停在牆邊,互相踩著膝蓋便翻越出園。
一金吾衛捂嘴,做蟲鳴口技,接連四聲提點外頭埋伏的金吾衛有四個飛賊。
他們的計劃,是一路跟著這群飛賊找到他們的老巢,郝得志等人在芙蓉園外蹲守,發現人出來便繼續跟蹤。
裴君三人則暫時等在牆內,約莫四個賊人應該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方才攀上牆頭,繼續追上去。
然而他們根據郝得志等人留下的印記才追蹤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便聽到前面有打鬥聲,三人迅速疾馳過去支援。
人多有時候不見得是優勢,配合不當就會束手束腳,十來個金吾衛圍攻四人,正常應該佔上風才對,可他們或許是擔心黑漆漆地傷到自己人,根本不敢硬上。
這就導致那四個飛賊滑不溜手的,始終沒有被抓住。
但就算如此,普通的飛賊,怎麽可能跟郝得志等人纏鬥許久?
裴君心下奇怪,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而是等到眼睛分辨清楚四個飛賊的身形,這才提刀飛身而上。
她這一加入戰局,其他金吾衛便稍稍讓出戰場,裴君和郝得志配合默契,幾招便開始壓製飛賊。
飛賊們見勢不妙,便欲遁走,可更教人奇怪的是,他們並非慌不擇路地逃走,反而三人上前阻擋,另外一人邊打邊退,期間並無一句交流,卻十分默契。
裴君自然不能讓他們從她手裡溜走,攻勢越猛,一刀揮過去便打破三人的防線,郝得志立即逮住落單的一人,一個重劈,砍斷了對方的刀,隨後將人踹到其他金吾衛那兒,再轉身去幫裴君。
裴君此時一對二也得心應手,不過有郝得志接手,她便迅速脫離戰局,一躍而起,阻截即將跑出去的飛賊。
她對自己的刀極自信,這是多年苦練和實戰得來的自信,每一刀揮出去,裴君的心裡就已經開始預判對方的下一刀甚至很多刀。
可正是因為這種自信,以及對對方的預判,裴君心中怪異之感越甚。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飛賊。
裴君揮刀越發凌厲,一定要留下此人帶回去審問。
她是想要活口的,不想那飛賊忽然撤刀,竟是以胸膛迎向裴君,主動撞向她的刀尖。
那一瞬間,裴君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一個被活捉的突厥大將瘋狂大笑後忽然衝向她的刀尖,她收刀時劃破了對方的領口,但刀還是插進了他的胸膛。
血如泉湧,但鎖骨上似乎露出一個黑色圖騰的一角……
而她這一下的停頓,飛賊抓住了逃跑的時機,胸膛擦著刀尖,轉身便跑。
裴君來不及繼續想下去,回過神迅速向逃走的飛賊追去。
那飛賊跑得極快,裴君緊緊跟在後面,兩人原本間隔著一丈左右的距離,因為裴君不熟悉地形,距離漸漸拉大。
二人追趕著穿過一片樹林,前面出現一個莊子,那莊子建的極大,院牆便有八尺多高,裡面恐怕房屋眾多,若是教這飛賊跑進去,定是極難抓住人了。
是以裴君拚勁力氣提速飛馳,未成想此人竟還有余力,速度更快地奔向那莊子院牆,腳踏牆邊,三步便攀上院牆,然後躍下去。
裴君緊跟而上,眼瞅著此飛賊逃向後院方向,追至後院卻四下無人。
偌大的莊子竟然沒人守衛,像是故意為誰空出來一般……
裴君握緊刀,視線搜尋,兩側耳房和偏房之間的角落皆可藏人,最後,她緩緩走向東側。
忽然,正屋中似有聲響,裴君一頓,立刻小心地向正屋走去,手覆在門上的一瞬,裡面響起男子清越而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公主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謝漣實在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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