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過謙了。”
而太子始終從容地笑,並不在此時插言。
兩相對比,高下立現。
朝臣們不著痕跡地看向大皇子和信國公,到底還是謙遜有禮之人,更易教人心生好感。
魯小公爺也是一脈相承的張揚性子,不過他在戰場上神勇,又有大皇子和信國公府倚仗,無需想便知道,回朝後必定要居高位。
至於裴君,一個毫無背景的戰神將軍,離了戰場,在百姓眼中,依舊是英雄,可在某些朝臣看來,衡量過價值之後,裴君自是及不上謝氏門閥的公子和魯小公爺。
不過裴君如此年輕便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能力必定不俗,軍中民間皆有威望,日後如何還未可知,當然也是各方想要極力拉攏的對象。
街上,裴君騎馬走在整個隊伍最前方,耳邊是最熱烈的歡呼,偶爾還要躲避小娘子們投擲過來的小玩意兒。
第一次入京城,裴君平靜地打量這座都城的模樣。
城門恢弘大氣,人站在下面仰望隻覺渺小;城內街道整齊,南北東西貫通,一坊一市都規整中又顯露著特色。
而街兩側的百姓,也不止是漢人模樣,這是一座極包容的城。
遙望前方的皇城,隱約能瞧見皇城上站滿了人,即便看不清人臉,瞧著衣服的顏色,也能知道,定是陛下和京城的官員們。
裴君猜不到那些人會想什麽,自然也不知道她正被某些人放在待價而沽的位置,心中只是有些莫名的迫切,想要早些回到家鄉,想要見到家人,家人的平安比功成名就更讓她榮耀。
金風玉露樓是朱雀大街上極為顯眼的一座建築,雕梁畫柱精致昂貴,牌匾都比周圍要更大更有氣勢,極引人注目。
行得近了,裴君便瞧見那二樓上幾位小娘子容貌氣質皆不似凡人,未免失禮,一掃而過,忽然瞧見窗邊一人,正是燕王秦珣。
數日未見,燕王看起來像個貴公子了……
裴君有些許閃神,立即於馬上抱拳,微微躬身,行禮。
樓上有些小娘子一見裴將軍看向這個方向,皆以為是在看她們,一時間興奮上頭,連小娘子的矜持都忘了,紛紛喊“裴將軍”,衝她揮帕子,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就連五公主秦琳也是如此,只不過此時此刻的她在一眾小娘子中並不顯眼。
可大公主和二公主與她同一雅間,見到她這模樣,對視一眼,皆好笑不已。
燕王笑意變大,手指一彈,一枚銅錢射向裴君。
裴君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低頭看了看,抬頭又對上燕王帶著笑意的眼。
而這一枚銅錢,打破了小娘子們僅剩的矜持。
忽然有一方裹著珠子的帕子,從二樓飛下來,極有準頭,正中裴君懷中,滑下後便穩穩地躺在馬背上,裴君躲歸躲,無論如何也不好撿起來扔掉,便放任它。
這仿佛是個開關,小娘子們一見,先前準備好一直不好意思扔的花、帕子、荷包紛紛熱情地擲向裴君。
只是一瞬間,左右一大堆物件兒飛向裴君,幾乎看不到縫隙,裴君躲無可躲,被砸到好幾下,馬兒更慘些,頭上身上掛滿了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的物件兒。
裴君實在無奈,不過並不惱,只是再不敢東張西望,手心裡握著銅錢,雙腿夾了一下馬腹,趕緊逃離此處。
還以為都城的小娘子矜持,是她想當然了。
而其他將士們因為方才這一出,也全都看見了樓上的燕王殿下,紛紛抱拳行禮後,跟著將軍繼續前行。
能在金風玉露樓訂到雅間,都不是普通人家,小娘子們之間大多也都互相認識,瞧著裴君等人漸漸走遠,便趴在窗口與旁邊的人說話。
內容還是班師回朝的將士們。
“裴將軍可真俊啊~”
“脾氣也好,一點兒不像其他武將,渾身的煞氣,瞧著便怕人。”
“你是說燕王殿下和魯小公爺呢吧?”
一個小娘子掩唇笑,嬌羞地問:“聽說裴將軍未曾婚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五公主秦琳聽到周圍小娘子們都在討論裴將軍,心裡既得意又有些不高興,心道:未曾婚配,也輪不到她們。
大公主瞧見她的神色,忍不住調侃:“若真喜歡,便與你母妃說一說,那裴君一個三品將軍,十分不俗了。”
五公主扭捏起來,臉頰泛起嬌羞的紅暈,眼中神采,顯然是心動的。
二公主一張嚴肅的臉上,卻是顯出幾分不讚同之色,只是五公主的模樣,想必也不是旁人能阻撓的,便低頭撥弄手中佛珠,閉眼念佛。
申字雅間,將士們走遠,秦珣也不欲再多留,囑咐人送四公主回宮後,便打道回府。
秦珈先送走他,上馬車繞路回宮,路上人多,馬車走得極慢,到皇城東的延喜門,又和五公主碰到了一處。
兩人依舊不搭理對方,各自回去。
另一邊,裴君派一個士兵先帶走了小石頭,率眾到達皇城前,下馬,撩袍子叩行大禮,“臣裴君率眾將向陛下恭獻大捷。”
明帝在皇城牆上微微抬手,道:“眾將士平身。”
裴君等一同起身,恭敬而立,聆聽聖訓。
明帝深深地看著每一個將士的臉,激聲道:“七年!邊關數十萬將士用七年的奮勇才收回失地,護衛我大鄴百姓的安危,我大鄴能有諸位這樣的忠將悍將,是大鄴的福氣,是朕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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