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敗, 大鄴邊軍這些年培養的精銳軍盡毀, 這都是真金白銀培養起來的軍隊,明帝如何能不痛惜震怒。
裴君知道,即便她親至,鼓舞了些許士氣,但大鄴如今急需要一場勝仗來激勵軍心民心。
她抓緊時間整合軍隊的同時, 了解戰場情報。
突厥亦有援軍補充, 暫時無法確定具體人數, 不過肯定對大鄴極不利。
那些戰死的將士們還躺在沙場上, 無人收屍;魯肇的屍首在何處尚不可知;郝得志逃走,生死不知……
夏州城絕對不能再破, 必須守住才能為大鄴的反擊打開局面。
裴君自然想要盡快救郝得志他們回來,也知曉時間很緊迫,但她不能魯莽, 耐著性子, 連夜派出眾多斥候悄悄出去打探,親自派人通知整個夏州城的百姓,做好與夏州城共存亡的準備。
所有人都不敢有絲毫耽擱,裴君統籌軍隊和百姓們,安排作戰時的應對, 阿酒和木軍醫也立即投入到軍醫處,一邊與軍醫們一同救治將士們,一邊帶領夏州百姓們整合起家中所有能夠反擊的東西,徹夜不眠。
突厥自然也得到了裴君趕赴戰場的消息,他們恨裴君,也畏懼裴君,深知耽擱太久恐失了此時的優勢,便趕在大鄴援軍抵達之前,發動攻城戰。
突厥大軍兵臨城下,黑壓壓地看不見盡頭,城牆上守城的士兵們皆緊繃不已,顯然這段時間的敗仗已經讓他們生了畏懼之心。
裴君著鎧甲,站在城牆上,目光冷厲地看著遠處迅速靠近的突厥大軍,冷靜地命令:“擺箭陣。”
整個城牆上,霎時布滿弓箭手,而他們的身後,全是酒桶、油桶。
早已有士兵拿著火種準備,只等突厥兵一攻過來,便按照元帥的吩咐,飛火而攻。
大鄴將士們嚴陣以待,突厥軍卻停在百余丈外,隨即,一些懂漢話的突厥兵衝著大鄴叫陣——
“娘們兒領軍,你們大鄴的男人也都是娘們兒嗎?!”
“細皮嫩肉的,快點兒投降,叫咱們這些漢子教教你們娘們能幹什麽!”
“哈哈哈哈……都嘗嘗待在漢子□□的滋味兒!”
“投降啊!”
“一群娘們兒打不贏仗!”
“哈哈哈哈……”
城內,大鄴軍的將士們羞憤不已,紛紛怒視著突厥兵,大聲叱罵回敬。
但大鄴將士們不知是羞惱還是顧忌裴君,十分避諱“娘們兒”幾個字,這番叫陣便有些落下風。
裴君早就預料到她的身份暴露,會面臨這樣的場面,面不改色地抬抬手,他身側的副將立時擂鼓一聲,示意將士們停下。
將士們聲音停歇後,裴君方才聲如洪鍾地喊道:“女子如何?!手下敗將,豈敢猖狂!”
“要戰便戰,裴君在此,憑誰敢犯?”
而她這一開口,大鄴的將士們立時便拋開元帥身份的忌諱,振奮起來,紛紛嘲笑起輸給女人的突厥軍——
“當年被我們元帥打得屁滾尿流,還敢來叫囂!”
“豎子!我們元帥能打得你們叫‘娘’!”
“連我們大鄴的女人都打不過!”
“手下敗將!”
“手下敗將!”
“……”
當年突厥已經打進關內,連下十八州,裴君都能扭轉戰局,戰神之名甚至傳遍突厥。
突厥軍對裴君的畏懼,非一日之寒,甚至深入許多突厥軍的骨血,忘不掉,剜不去。
裴君的到來,本就對突厥的士氣大有影響,此番叫陣,突厥沒能鼓舞士氣,反倒適得其反,主帥阿史那·祿勒當即便叫停,一揮手,又使了另一個陰毒之計。
於是,大鄴這方將士們就瞧見,突厥軍忽然推出一個戰車,一個巨大的木箱立在上頭,箱板散開,木架上綁著一具腐爛不堪的屍首。
眾將士們定睛一看,依稀能辨認的出……
是魯肇!
裴君手指摳進牆縫,絲絲血跡溢出,怒目切齒,“爾敢!”
魯肇乃是為大鄴戰死,屍首卻遭到這般對待,大鄴軍個個都怒火中燒,衝天的怒氣幾乎要撕碎了突厥。
裴君是主帥,憤怒的同時,利用將士們的怒火,為激起士氣大聲喊道:“我大鄴的將士們縱然身隕,亦不容侮辱,將士們!隨我守住夏州城,擊殺敵虜!”
大鄴將士們怒吼:“擊殺敵虜!”
裴君:“驅逐敵虜!”
大鄴將士們紛紛舉起武器,大喊:“驅逐敵虜!”
裴君頸側青筋暴起,厲聲高喊:“驅逐敵虜!帶將士們回家!”
大鄴將士們:“驅逐敵虜!帶將士們回家!”
這才是適得其反,突厥徹底激怒了大鄴軍,點燃了大鄴的怒火。
連夏州城內的百姓都知道了突厥侮辱犧牲的大鄴將軍的屍首,阿酒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突厥再不敢耽擱,開始攻城,裴君拉滿弓,一支箭取了突厥一個指揮的性命,又一支箭射在突厥戰旗之上,開啟了大鄴軍的回擊。
火箭如雨一般射向突厥軍,城牆上,連後勤兵夥頭兵都搬起石頭往城牆下砸,將士們的刀刃卷了,便拿起一切能夠反擊的東西去反擊。
城門被劇烈地撞擊,城內的將士們奮力抵抗。
城中的百姓們紛紛抄起家中的鎬頭鐮刀……壓製住恐懼走出家門,仇恨地望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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