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皆發現, 家裡的孩子連晨昏定省都瞧不見人,一問就是當差。
他們早早出去, 即將宵禁才回來, 回家吃口飯, 倒頭就睡, 家裡長輩們心疼極了。
偏偏他們沒時間飲酒作樂之後,雖瘦了些,可一個個穿著金吾衛軍服昂首挺胸地出門,精氣神今非昔比,讓人想要鬧一鬧都師出無名。
宋乾從前最是嬌貴, 如今早出晚歸, 比親爹安平侯都忙碌。
安平侯心疼兒子表現的比二公主明顯, 看不得兒子吃苦, 便要替他去討說法:“一個金吾衛,成日裡不落閑, 這差事不做也罷,爹再去求陛下重新為你安排。”
宋乾不高興,“您沒個實權, 難道還見不得兒子好嗎?我可是要爭郎將的, 我若是走了,豈不是白白便宜其他人?”
說得好像你能爭上似的。
安平侯對自家兒子的自信持懷疑態度,面上卻不顯,“我再沒實權,也無人敢小瞧咱家, 有爹和你娘,哪用你吃苦?”
“若教你們這麽教養子孫,全都要養廢了!”宋乾故作深沉地歎了一口氣,“我的前程我自個兒會掙的,你們就別管了。”
安平侯只聽到了“教養子孫”四個字,眼睛一亮,興衝衝道:“你是該成親生子了,我和你娘膝下隻你一個孩子,就需要幾個孫兒承歡膝下。”
宋乾敬謝不敏,“別!我年前都忙極了,年後還要準備大比,可沒時間成親!”
安平侯不滿,“怎會沒時間?早日成親身邊也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爹你要是再逼我,我也像魯陽似的搬出去!”
安平侯發火,“你爹我何時動過你一個指頭?”
然而宋乾“威脅”完就腳底抹油逃走,他的火氣根本無人搭理。
魯陽當初跟親爹鬧得厲害,在金吾衛衙門住了些時日,受裴君指點,便死皮賴臉地搬進了堂兄魯肇的宅子。
沒有人管教的日子實在舒爽,魯陽根本沒有搬回國公府的打算。
他甚至還惦記著自己買一處房產,這樣他既可以向堂兄“偷師”,堂兄又管不到他。
他這話沒少當著宋乾、羅康裕等人的面說,宋乾其實沒太多想法,但羅康裕是羨慕的。
他不是沒有私房,可先前一直顧忌著沒分家便獨自搬出去住不妥,如今聽著魯陽隨性地說辭,不免起了心思。
羅康裕借著金吾衛建檔的便利,知道了金吾衛衙門附近都有哪家在賣房,其中不乏符合他和魯陽標準的宅子,便攛掇著魯陽一起,購置了房產。
等到宅子買下來,信國公府和定西侯府才知道。
魯陽脾氣臭,誰說他什麽便要頂回去。
羅康裕的情況要更複雜一些,他不止要面對父母,還要面對兩個兄長的審視。
借口自然是現成的,公務繁忙,想要減少奔波的時間,但羅康裕沒這麽說,他直接地說:“矛盾都是因為住在一起,若是早些分家,爹娘也不必如此為難了。”
他這話一說,羅家兩子皆驚得站起,定西侯亦是皺眉喝道:“康裕!住口!你若再說這樣的話,便滾去祠堂罰跪。”
羅康裕漠然,“父親非要兒子們徹底反目成仇才不再固執嗎?”
“混帳!”定西侯捂著胸口,抄起茶杯便扔向幼子。
羅家長子和次子紛紛扶著父親的一隻手,一邊安撫,一邊虛偽地指責幼弟“不懂事”。
羅康裕站在原地,忍不住嗤笑。
定西侯一見他這態度,更是氣怒:“滾!滾去祠堂!”
羅康裕滾去祠堂受罰了,但他是紈絝,又不是乖巧的兒子,當然不會冬日裡乖乖地罰跪,落下病來坑害自己。
於是便尋了個蒲團,盤腿坐在上面,盯著羅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無表情地出神。
定西侯夫人聽說後,夜裡抱著一床被子來到祠堂,見他沒有真的跪著,放心些許。
不過隨後便埋怨道:“父母在不分家,你從前便時不時說要分家,我們隻當你不懂事,怎地如今還說那樣不孝的話?”
“不孝嗎?”羅康裕認真地問,“難道不是事實嗎?始終不請封世子,兩位兄長怎會不爭?怎會和睦?”
“明明是親兄弟不是嗎?”
定西侯夫人眼中閃過痛惜,無言以對。
羅康裕平靜地說:“我願意分出去,若差事不忙,我一樣會日日回侯府拜見您和父親。”
“你這不是戳娘的心嗎?”定西侯夫人含著淚與他分說,“若分了家,你就不是侯府三公子,哪還能有如今的體面,日後府裡的資源定然也會減少,你的前程不要了嗎?”
“裴將軍毫無根基,尚且能夠以弱冠之年官拜上將軍一職。”
“那是拿命拚出來的!”定西侯夫人控制著語氣,盡量緩和道,“不說前程,你的婚事呢?若你只是普通的金吾衛校尉,隻得一成半的家產,如何找好的妻子?”
“就說那裴家,我和你爹親自為你登門拜訪,也是絲毫不松口,你若不是侯府三公子,人家更瞧不上你。”
羅康裕閉上眼,歎道:“母親,兄友弟恭、守望相助才是興家之兆。我若無能,娶妻也是害人。”
“與你說不通!”
定西侯夫人找不到辯駁他的話,扔下被子,轉身便出去。
羅康裕扯過被子裹在身上,疲憊地垂下頭。
第二日,定西侯府派人到金吾衛衙門替羅康裕請幾日假,說是羅康裕染了風寒,要在家中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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