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娘子們剛入京時已經驚歎過京城的繁華,跟著裴君一路走主街,再到權貴們所在的坊區,見著一個個高門大戶,更是驚歎連連。
裴君的耐心分人,對她們沒有任何不耐煩,隨走隨講一些京城的規矩習慣。
眾娘子們聽得極認真。
她們一行人回府,老郭氏和裴嬋親自出來接,又在正堂為她們設宴接風洗塵。
這些北境來的娘子,跟邊軍眾人一樣,喝起京城的酒,全都覺得不夠勁兒,換了燒刀子,才喝得舒坦。
四公主秦珈聽說裴府來了這樣一群“嬌客”,心生好奇,也來湊熱鬧。
她和裴嬋兩人,見阿酒已是極了不得的女子,聽說這些娘子個個武藝高強,還都上戰場殺過突厥人,就像先前厲娘子等人進京城時一樣的驚奇。
待到聽說雲州有個大半是女子的紅纓村,還有位厲害的厲大當家當村長,越發稀奇、向往。
人皆慕強,有些女子或許會瞧不上厲娘子等人粗魯,但更多的女子,會敬佩她們,崇拜她們……
裴君在旁作陪,被女子們忽視了也不以為意,含笑喝酒。
厲娘子卻道:“當初我們懷著仇恨,寧可死在戰場上也想多殺一個敵虜,是裴將軍勸大當家在雲州建村子,休養生息。”
“紅纓村的村名便是裴將軍為我們起的,別看我們紅纓村多是女子,整個雲州沒有比得過我們村子的!”
裴君淡笑,“不過是個名字,不足掛齒。”
厲娘子搖頭,“不只是名字,是肯定。”
裴嬋發亮的眼睛轉向兄長,滿是崇拜。
裴君舉起酒杯,一敬,無需言語。
時勢造英雄,前無古人的紅纓村,也只有戰後的北境能夠出現。
為什麽不推一把呢?
這一日,一向懂事的裴嬋飲了好幾杯酒,面頰通紅,眼神迷離,但眼中的光亮耀眼極了。
第二日,眾娘子們記得她們來此的任務,早早便起來與府中護衛們一起操練。
不過她們起來後,便有侍女送來整齊統一的護衛服,與府中護衛們一樣的製式,不同的是,黑色護衛服的下擺和衣襟皆繡有紅色的火焰花紋,十分好看。
娘子們極其喜歡,便是有些護衛服穿在身上不甚合身,也都一齊換上,整整齊齊地出現在練武場上,自覺威風凜凜。
裴君府上的護衛們,從前都是裴君麾下的士兵,皆見過雲州的娘子軍,並不輕視,交談起來,十分自然。
裴君是真的忙,親自帶兩個要學醫的女護衛到仁心醫館,交給阿酒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回金吾衛衙門。
然後辦公不到兩個時辰,府裡護衛又來報,說是她母親一家和三爺爺一家到府裡了。
她只能暫停忙碌,趕回府。
而裴府裡,老郭氏迎眾人進來,問候幾句,便高興地宣告公主有喜。
三房眾人皆歡喜,唯有劉巧女,一個手不穩,打翻了茶杯。
她的臉色也毫無喜意,老郭氏心中掃興,卻也沒有發作,而是生硬地問:“劉氏,可是路上累了?”
劉巧女笑不出,緊緊握住襦裙方才沒有失控,但她已經分不出精神應付老郭氏,態度便有些敷衍。
老郭氏見狀,不愉,看在孫兒的面子上,才沒與她計較。
裴氏一族呢,早年對老郭氏和劉巧女那些矛盾,多是兩邊安撫為主,畢竟婆媳之間有個磕碰實在常見,兩人也都不是那等心思惡毒的人。
而且單論劉巧女生下一個裴君,便足夠裴家善待她。
因此此時,三房眾人二觀鼻鼻觀心,皆不摻和這對舊婆媳的不對付。
倒是劉巧女的夫婿趙經武和兩個孩子,頗為拘謹不安。
昨日厲娘子等人來,四公主秦珈都過來了,今日裴君生母以及裴氏族人來,秦珈更不能不來。
劉巧女看到公主,除一開始做了冷淡地回應,始終低著頭,態度不冷不熱。
秦珈有些奇怪,卻沒當回事兒,只是也不主動與她寒暄了。
趙經武不知道妻子今日怎麽了,進城時還歡喜著,到兒子府裡,反倒還冷起臉來。
他心裡擔心妻子得罪公主,可這時又不能問不能勸,只能兀自害怕,祈禱妻子正常些。
裴君回來時,眾人紛紛起身,又是只有劉巧女神態有異。
裴君掃過,沒有錯過母親的異常,神態如常地與眾人問好,在與母親問好時,意有所指道:“母親,三月未見,我有許多話想與您一敘,膳後我們母子單獨敘敘舊,可好?”
劉巧女看著她,緩慢地點點頭。
裴君知道母親這些年壓抑著太多情緒,擔心她一直看著四公主情緒崩潰,便勸四公主不必陪著,讓她先回公主府休息。
老郭氏也是,催著她快些回去,態度之溫和,讓劉巧女心下一堵。
秦珈懷著孕,確實辛苦,便告辭離開。
晚膳後,裴君讓人安置好眾人,便請母親一同到正院。
劉巧女忍了半日,等到沒人,終於爆發,歇斯底裡道:“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公主就能不守婦道嗎!她憑什麽!懷著孽種憑什麽要你照顧,你祖母也一副好長輩的模樣嘴臉!”
她的不忿,不知道是因為孩子不是裴君的更多,還是因為老郭氏和裴君對四公主好更多。
裴君知道她來,便猜到她會這般,平和道:“母親,我知道不是我的孩子,我也知道公主的孩子是誰的,可那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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