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正在與眾官員應酬時瞧見裴嬋的侍女出現,且神色有些緊張,意識到可能有事,便暫時告離,走出去。
“發生什麽事了?”
侍女小聲稟報,聲音帶著哭腔:“將軍,七娘子落水了!”
“什麽?!”裴君馬上便邁開步子往外走,低聲詢問,“怎麽會落水?怎麽回事?嬋兒現在如何?”
侍女碎步跟在她身後,回答:“奴婢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七娘子好好地走在橋上,忽然便歪下橋,是羅校尉下水救的七娘子,現在謝少卿帶七娘子和羅校尉去春溪閣休整了。”
又是羅康裕,又是謝漣……裴君見她真的不清楚的樣子,便不再追問,而是吩咐兩個護衛,一個去園外通知車夫趕馬車去芙蓉園西門等著,一個代她跟俞尚書告罪一聲,要暫離一會兒。
裴君也選擇暫時不聲張,先見到裴嬋再說。
春溪閣位於芙蓉園西北,裴君也熟,上一次她就在春溪閣房頂上喝酒聽了一場癡男怨女的糾葛。
所以她不用侍女帶路,直接一路穿小路過曲池,最快的速度來到春溪閣。
裴君並沒有見到謝漣,但是看見了羅康裕,她急著知道裴嬋的情況,便隻與羅康裕頷首示意,隨後匆匆走進裴嬋所在的屋子。
裴嬋已經換下濕衣服,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一見到兄長便道:“阿兄,我沒事。”
薑小娘子則是頗為愧疚,見到她便眼眶翻紅,忍不住哽咽,“裴將軍,我沒照顧好七娘……”
“薑小娘子無需自責,並非你的錯。”裴君寬慰她,同時手背貼在裴嬋額頭上,不熱,反倒還有些涼。
雖然看起來似乎沒有大礙,裴君仍舊擔心妹妹會生病,對她說:“我讓馬車趕去西門,過會兒你就先回府,讓你阿酒姐姐給你熬藥驅寒,不過阿兄和祖母得晚些,免得走太急教人注意。”
裴嬋極善解人意,點頭,“阿兄你放心,我一人回去便是。”
裴君摸摸她濡濕的頭髮,“嬋兒,我雖然驕傲你做得極妥善,但是你就算不周全,也無妨,有阿兄在。”
裴嬋依賴地笑,“我不想阿兄辛苦……”
裴君輕輕拍拍她的後腦杓,算是回應,然後轉向薑小娘子,“薑小娘子是否嚇到了?剩下的事,我會處理,薑小娘子不必再掛心。”
薑小娘子搖搖頭,道:“七娘才是受驚嚇了,裴將軍與七娘說話,我先出去坐一會兒。”
裴君向她道謝,待她走後,才問裴嬋:“怎麽會落水?”
“我和薑娘子正要下橋,忽然膝蓋一痛,我沒扶穩,就落水了。”裴嬋此時方才露出些許惶惶,“阿兄,剛才我換衣服時,發現膝蓋側有一塊銅錢大小的青紫,像是……像是……”
像是有人故意擊打她的腿,促使她摔倒。
裴君眼中閃過厲色,右手輕拂妹妹的背,柔聲安撫:“你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阿兄向你保證。”
裴嬋孺慕地抬頭看她,“我相信阿兄。”
裴君又問:“除了膝蓋上的青紫,可還注意到旁的異常?”
裴嬋先是搖頭,而後又道:“還有別的人下水想要救我,羅校尉好像認識。”
裴君聽後,對她說要出去跟羅康裕聊聊,出了屋子後,請薑小娘子再進去陪一陪裴嬋,這才叫羅康裕進另一件屋子說話。
羅康裕不用她問,便報道:“下水的人是成郡王的獨子,秦環,另外幾個,都是他常來往的幾家子弟。”
裴君自從開始建檔,對京城越來越了如指掌。
成郡王的父親,乃是先帝的異母弟弟,當初因為性子懦弱平安活過先帝登基清算,封為郡王。
明帝登基後,將自己一輩兒的親兄弟全都清算,為了表明仁慈,讓現在的成郡王不降爵襲其父親的爵位,後來還給成郡王的妹妹賜婚,也就是現在兵部尚書江鴻信的夫人舒陽縣主。
但是成郡王本人隻掛著個閑差,沒有舒陽縣主,說是毫無權勢也不為過。
秦環雖是庶出,卻是成郡王的獨苗,寵的厲害,使得他頑劣不堪、一事無成,至今連個差事都沒有,成日裡各處鬼混。
他身邊常廝混的一群狐朋狗友,與他沆瀣一氣,而這些人也被叫紈絝,但和魯陽、宋乾他們身後這一群家裡皆有權有勢的紈絝不一樣,三教九流皆有,層次也低許多。
裴君只聽羅康裕說秦環個名字,同樣認為他主動救人這件事就沒安好心,更不要說還有裴嬋受傷的事情。
若是真教那秦環碰到裴嬋,再宣揚開來,就算裴君不會將裴嬋嫁給這種人,裴嬋的名聲也壞了。
裴君面色一寒,生生掰斷了椅子扶手。
羅康裕當作沒看見,問道:“將軍打算如何,可要末將做什麽?”
“不用。”裴君扔掉那一塊木頭,“這事兒與你無關,我自會料理。”
羅康裕聽到“與你無關”幾個字,眼神遊移片刻,咳了一聲,尷尬道:“將軍,末將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了裴娘子,此事……”
裴君霎時黑臉,瞪他:“胡說!何來眾目睽睽?”
羅康裕隻得閉上嘴,以示無辜。
裴君又瞪他一眼,轉身出去,待見到裴嬋後,立即柔聲細語起來。
羅康裕在後頭看得牙疼,卻也知道為什麽兩位小娘子說她“溫柔”了,態度實在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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