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將護衛和馬車留給他們,便騎著馬前往顏府。
顏相的身體更差了,裴君到的時候,顏家上下皆面帶悲鬱之色。
顏相謝絕賓客來探病,唯二見的人便是裴君和俞尚書,極巧合的,裴君在顏相的臥房也見到了俞尚書。
據顏府管家說,俞尚書也是才到沒多久。
顏屏顏向陽姐弟皆眼圈泛紅,眾人互相見禮後,裴君方才知道,昨夜顏相的情況有些危急,姐弟二人徹夜照顧,一直未曾休息。
顏相的情況現下雖穩定下來,但他們都知道,顏相已經快要油盡燈枯。
裴君和俞尚書並姐弟二人,安靜地在床邊陪了許久,顏相始終未醒。
眼瞅著天色有些暗了,兩人便向姐弟二人告辭,俞尚書讓他們有事便去俞府,裴君也告訴他們,她大多時間皆在金吾衛,不要怕麻煩她。
姐弟二人向兩人道謝,親送他們出府。
俞尚書教兩個孩子回去,便問裴君:“裴將軍可有事?若無事,不妨到我府上稍坐片刻。”
裴君答應了,隨俞尚書步行到俞府。
俞尚書的書房,約莫是讀書人都向往的書房,寬敞,書極多,便是裴君不願失禮地隨意打量,也忍不住掃了兩眼。
俞尚書道:“本官就好收書,裴將軍莫見怪。”
裴君笑了笑,“人之常情,我還有幾分羨慕。”
俞尚書聞言,看向裴君,“倒是一直未聽說裴將軍有何特別的喜好,先前諸人送節禮與裴將軍,皆言不知如何投裴將軍所好。”
裴君笑而不語,揭過此事。
俞尚書對此也不執著,轉而請裴君喝茶,然後問道:“裴將軍今日可瞧見太子殿下的臉色了?”
裴君點頭,“確實瞧見了,太子殿下似乎身體有恙。”
“裴將軍近來忙碌,或許不知,太子殿下月前染了一場風寒,一直未曾痊愈,原以為出席朝會是大好了,但是看起來似乎不是。”
俞尚書沉默片刻,又道:“太子殿下這病,不知何時能好。”
裴君垂眸,無聲歎息。
其實作為儲君,大鄴這位太子殿下十分優秀,也十分寬仁。但短處也確實極明顯,體弱,無子,任何一項都意味著不穩定。
但是相對於太子的對手——大皇子,哪怕裴君不喜歡世家,依舊更希望太子將儲君之位穩穩當當地坐下去,順順利利地接任明帝的位置。
這時,俞尚書又道:“本官聽聞,燕王殿下打算上元節後便正式入朝了。”
裴君微怔,燕王分明說過,要晚些入朝的……
不過細一想想,也合常理,太子和燕王乃是親兄弟,如今太子身體不好,燕王勢必要出來幫太子主持大局,不能教大皇子一系勢盛。
誰教他身在局中,再不喜歡,也得做……
第78章 示好
都城繁華, 襄陵縣與之相比,自是天差地別。
劉巧女入京這些天,從城東門進入, 先到勝業坊裴府,再從裴府到宣平坊, 走得最遠便是新昌坊裴家的宅子, 其他時候隻帶著兩個孩子在宣平坊內走動過。
倒是趙經武, 他是個商人, 知道妻子打算好的歸期,便日日出門去打聽京城時興的玩意兒,想要帶回去賣。
然而京城的東西,精致是真的精致,貴也是真的貴, 即便趙經武已經帶了所有現銀進京, 能夠買下的貨物也極有限, 不免有些泄氣, 可又不甘心。
他想借裴君的勢,又不敢說出口, 眼睜睜看著裴君離開,便將主意打到裴嬋身上。
趙經武能夠白手起家,自然是圓滑的, 沒有直白地表現什麽, 而是交代女兒趙迎,讓她好好跟姐姐相處,不能惹姐姐不高興。
趙迎當然不會惹姐姐不高興,可她從前見到裴嬋這個異父姐姐,還不太有實感, 如今再見,卻覺得隻半年的時間,她已經大不一樣,教人站在旁邊便心生自卑。
相形見絀,明明是同一個母親生的……
劉巧女不覺得丈夫說的有問題,還催著小女兒去裴嬋身邊坐,“你們姐妹許久未見,一起說說話。”
趙迅是男孩子,膽子更大,也沒趙迎想得多,一聽母親說的,也嚷嚷著要跟大姐姐坐。
裴嬋好性兒,笑著招招手,叫趙迅到她另一邊坐下。
趙迅一坐過來,便纏著她問京城的事情,嘴巴一刻不停歇。
劉巧女笑呵呵地嗔他:“你好歹歇歇,別鬧你大姐姐。”
趙迅自然地撒嬌,興致勃勃地說回襄陵縣要如何與同窗們說。
裴嬋看著母子二人這溫情的一幕,心中卻意外地平靜。
她從前見到生母與小兒子相處的場景,即便面上控制著,心裡卻是酸澀的。她的生母,有了更親近更疼愛的孩子,她的出現每每都像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阿兄走後的七年,除非推脫不掉,否則裴嬋極少去外祖家,借口是照顧祖母,實際上是不願意看見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是一樣的畫面,她如今卻毫無波瀾。
裴嬋想或許是因為阿兄,或許是因為她長大了,但總歸是一件好事。
就像是釋然了一般,裴嬋的笑容越發從容溫柔,輕聲跟他們說元日京城的熱鬧。
她也不刻意作出什麽都懂的姿態,十分坦然地說:“我也沒見過,都是我到京城認識的朋友與我說的,正好咱們一起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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