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近來辦了數場宴會,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遊龍,府內絲竹管弦不絕,金迷紙醉,滿京皆有耳聞。
今日上朝,大皇子亦是滿面春風。
可惜他並沒有高興多久。
朝堂上,明帝當眾嚴厲訓斥大皇子奢靡無度,結黨營私,甚至還喝令大皇子在府中反省幾日。
大皇子當時便面露難堪,朝堂上眾位大臣皆噤若寒蟬。
明帝算計頗多,甚是重視帝王顏面,在任何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以大局為重的明君之姿,他確實不循私廢公,因為他極狠,連親生兒子都說訓斥便訓斥,完全不給人留顏面。
而後,明帝話鋒一轉,準乞骸骨的刑部尚書致仕,並且當場命大理寺卿楊獻接任刑部尚書一職,與此同時,提拔原大理寺少卿謝漣為新的大理寺卿。
任命一出,朝上諸位大臣神色各異。
寒門一系,顏相過世,裴君頂上,原本領頭的一尚書一寺卿,變成兩位尚書,實力大增。
此消彼長,世家和勳貴兩方當然會有頗多考量。
另外便是因為謝漣。
謝漣不過二十余歲,便成為九卿之一,他又出自世家,這個任命很難不讓人多想,更何況還是在訓斥大皇子之後。
裴君站在官員之中,聽著明帝中氣十足的聲音,心下思緒還要更繁雜幾分。
明帝想要製衡,為何不選世家中的其他人,偏偏選謝漣?謝漣能力確實出眾,但其中……真的沒有四公主和三郎的原因嗎?
縱觀前朝之史,極少會出現父子、兄弟皆重臣的情況,可如今朝堂上,先有信國公府父子,又有謝氏父子,以明帝一直以來展現出來的秉性,只有在掌控之中的人,他才會放心重用。
謝漣私德有虧,那信國公府……會是什麽呢?
後面的朝議很快過去,退朝後,眾大臣有向楊獻道賀的,也有向謝尚書道賀的。
裴君與兩人都有交情,自然不能免俗,然後眾人漸漸湊在一塊兒,言語間便感慨起來,說大鄴朝堂上,年輕官員越來越舉足輕重,亦有恭維裴君之意。
裴君不愛應付這樣的場面,笑笑便告辭離去。
她回金吾衛衙門,轉彎之前,瞧見不遠處金風玉露樓工匠進進出出,勒住韁繩,駐足片刻,隨後才繼續前行。
這些年,金風玉露樓為姬家斂財無數,京中眼饞金風玉露樓的人家不少,只是試探過後,便銷聲匿跡。
裴君猜測,能夠讓各家皆退,不敢爭的人,恐怕只有那位陛下。
而雲娘等眾多金風玉露樓的人安然無事,依舊好好地待在金風玉露樓,意味著什麽,便無需多言。
所以當時阿酒擔心時,裴君才那般回答。
明帝對京城、對大鄴的掌控,比裴君乃至更多人想象的還要深。
遠在北境的他們,不就是一入京便入局嗎?
裴君已經能夠接受她在局中,且有一把刀懸在頭上,騎著馬行著行著,便信馬由韁,任馬兒帶她在京城的街道上慢慢走。
傍晚,郝得志又要做東,請裴君和曹申一同去京城另一家頗具盛名的酒樓吃酒。
自從金風玉露樓暫時關門,這家酒樓的生意比從前又好上許多,若是不提前派人預訂,臨時去常出現客滿而歸的情況。
郝得志提早幾日便預訂了雅間,三人下值便趕往酒樓。
像酒樓、茶館、青樓、賭坊這樣人流眾多的地方,消息流通快且多,最易生流言,當然,也最多人議論時事。
近些日子,不管是姬家敗落,還是裴君坐擁雙姝,都是各處極熱衷討論的話題,而今日裴君等人還未踏進酒樓,便聽到內裡有人在說謝少卿升任大理寺卿一事,還有人細數京城年輕有為的郎君,裴君依舊在列。
待到裴君等人出現在樓內,熱火朝天的食客們紛紛一靜,再說話時便壓低聲音,不敢驚擾到他們。
裴君並不倨傲,但郝得志和曹申皆走在她身後,後面還跟著一串護衛,這凜然之勢便無論如何也消不了。
等他們消失在樓梯口,樓下的食客們忽然炸開了般,熱烈地議論起來——
“裴將軍可真是威風凜凜!”
“自從裴將軍任職金吾衛,京城裡總能瞧見金吾衛的身影,宵小都少了許多。”
“何止,若有行凶,金吾衛捉凶,京兆府衙破案,都比從前快。”
“先前金吾衛建檔,還有人私底下說多此一舉,如今可不是瞧出來了,不愧是裴將軍,有先見之明。”
人多嘴雜,便不會眾口一詞,這一片讚譽之中很快便有人提及裴君的風流韻事,對她私情上的瑕疵頗有微詞。
但不管好壞之言,都在說裴君,謝漣一下子便消失在眾人的口中。
第122章 下毒
酒樓後院廚房, 大廚就有三位,另有配菜、燒火的學徒、雜工,十來個人熱火朝天地忙活。
傳菜的夥計進進出出, 每一個夥計負責的區域不同,忙碌的程度稍有差別。
有幾個夥計端了菜就走, 不做停留, 有的趁著報菜名, 沒有別的事情忙, 便在廚房待上小片刻,跟廚房眾人吐沫橫飛地說些前堂的事兒。
有一個負責雅間兒的夥計,一個不漏地報完貴客們剛點的菜,便眉飛色舞地賣關子道:“你們可知道,今日這雅間兒來的是哪位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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