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豐心想,自是都打聽出來了。
可這時說,只怕他們這位主子會更加的惱怒。
“篤——”地一聲。
陸之昀曲指敲了下書案,他掩著眉目間的淡淡陰鷙,又命:“說。”
江豐迫於陸之昀強勢冷肅的氣場,終是強自鎮定地回道:“英親王這幾日就總在府裡同下人提,說…說沈姑娘早晚要成為他的王妃……”
他掀眸看了陸之昀一眼,見他面色沉歸沉,但還沒駭人到令人膽寒。
故而江豐又道:“康平伯…康平伯陸諶這幾日也總跟他母親商量著,想再去趟永安侯府提親,他自被那牌坊砸了後,好似是極為後悔同沈家的大姑娘退了這樁婚事,一直都想著再將沈姑娘…重新地娶到手。”
話落,陸之昀未發一言,卻是掀眸睨了他一眼。
江豐穩了穩心神,待尋思了片刻後,終是探尋似地又道:“還有…還有……”
陸之昀撥弄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冷聲問道:“還有什麽?”
——“除了英親王和康平伯,還有一個人…也想著要娶沈姑娘。”
話音剛落,江豐卻是見著,陸之昀這時竟是從圈椅上站了起來,他峻挺的身子亦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下,在書案上落了影。
江豐眨了眨眼。
心道,事情大了。
這回他們的公爺,好似是真的湧了些怒火。
室內的氛感登時變得壓迫和逼仄。
陸之昀的氣場雖依舊看似沉穩,卻又透著幾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厲和凜冽。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也仿若被渡了層冷銳的寒光。
男人的嗓音極冷極沉,問道:“那人是誰?”
第17章 燒了
霎時間,一陣夜風沿著窗墉漾入了館內,燭焰亦猛烈地搖晃了數下。
陸之昀問罷,江豐便垂著首,亦從袖中掏出了一封信件,並將它遞給了他看。
“公爺此前讓屬下一直盯著揚州唐家的動靜,屬下剛剛得知,那唐家的大少爺唐禹霖,似是知道了沈姑娘被康平伯退婚的事,近來便很是高興,一直想求他的父親唐文彬做主,想再…想再娶沈姑娘為妻。”
陸之昀眉宇微蹙,待掀開了信上的封蠟後,便將信紙遞給了江豐,低聲命道:“你念。”
江豐應了聲是後,便大致先掃了眼信上的內容。
可好半晌的功夫過去,江豐愣是沒把這封信念出口。
陸之昀沉聲問道:“怎麽不念?”
江豐略有些赧然地回道:“公爺…這…這唐家大少爺寫的東西也太酸了吧…我這…我這實在是念不出口啊……”
陸之昀掀眸睨了江豐一眼,隨即便又從江豐的手中奪回了唐禹霖寫給沈沅的,那封可謂是情書的信。
男人的面容雖然英俊,但卻是極其冷沉的。
他蹙著鋒眉,深邃的鳳目深斂著戾色,倒是陡增了幾分令人生畏的陰梟。
江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這大祈所有布政使司的各個驛站,還有各處的水陸驛道,皆由陸之昀所控。
他們的主子是當之無愧的上位者,哪處都有他的眼線,他捏著整個王朝的命脈,也憑著極強的才能控制著祈朝的一切。
從半路截個侯府小姐從揚州老家的信件,對陸之昀來說就跟呼吸一樣簡單。
沒過多久,陸之昀終於讀完了唐禹霖的這封信。
他嗤笑了一聲後,便將這封信又遞給了江豐。
江豐本想著,自己一會兒得把這信重新弄上封蠟,也好將這信再送到永安侯府去。
陸之昀卻在這時,語氣幽幽地命道:“不必再給她,將它燒了。”
江豐的眼睫顫了幾下,立即便應了聲是。
陸之昀很快便收斂了情緒,複又坐回了書案前,持筆繼續書起了公文。
只是男人周身散著的氣場,卻仍是冷沉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江豐將那封信置於燭焰旁後,見登時的功夫,那信便被燃成了灰燼。
滿室亦溢著淡淡的硝煙味兒。
那次從法華寺歸府後,陸之昀便叮囑他的哥哥江卓去籌備聘禮了,雖然陸之昀從未表明過任何態度,但是他們兄弟倆卻知道,公爺在不久後,便要親登侯府提親,要將那沈家的大姑娘娶進府裡做主母。
可誰料,在此之前,卻出了這麽個事。
不過沈沅既是陸之昀看上的人,那他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豐也最是清楚,他們主子的那些殘忍手段。
只是他無法去猜測,陸之昀到底會用什麽樣的手段,將那沈家的美人兒成功地娶到手。
——
三日後。
回揚州的那日,沈沅和碧梧先沿著京杭運河,乘坐客船到抵了徐州,又在徐州的館驛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便精神飽滿地又雇了輛馬車,在當日的傍晚到抵了揚州府。
雖然在臨行前,沈涵和沈渝不免都嘲諷了沈沅一番,說她是因為嫁不出去,這才傷心失意,才要回揚州避一避。
而她同沈弘量提起要回揚州看看舅父這事後,沈弘量也沒多考慮就同意了,沒有半點的挽留之意,甚至連句盡快回京的話都沒說。
沈沅甚至覺得,自她失去了聯姻的價值後,沈弘量是巴不得她這個和沈家八字犯衝的嫡長女回揚州,最好永遠都別再回京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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