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死死攥著手指,然後驀地松開,最後那一秒她輕聲開口:“你別這樣。”
旁邊經雨霏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什麽,驚恐轉身。
而長桌前站著的那人動作驀地停住。
一兩秒後,他微微撩眼,但並未回頭。
盛喃終於抬起視線,她張口要說什麽。
恰在此時,講台上的錢教授沿著緩坡台階上來:“咦,靳一,你下節課不繼續上了?”
“……”
四周一寂。
錢教授帶頭拉過來的注意力,惹得教室裡都安靜許多,幾乎可以媲美課上了。
學生們的目光這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望向那人。
靳一微微皺眉,一點躁意升騰又被他壓下,他低緩著嗓音:“抱歉,錢教授。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上課,我還是回去自修吧。”
錢教授聞言笑道:“你要是這麽會體諒人,還能乾出大一跑來我們美院報到的事?”
靳一聽出什麽,長眸微抬。
“不用瞞我,我已經聽院裡同學說了,你女朋友是在我們學院吧?”錢教授笑眯眯的,“我們又不是不開明的老古板,還會不允許你們跨院戀愛嗎?哦,就是旁邊這位女同學是吧?”
隔著兩個空位,那邊成排坐著的幾個女生裡最外面那個臉頓時通紅,連忙搖頭擺手:“不不,老師,不是我。”
“咦?那是——”
一聲輕歎阻住錢教授的話,靳一起眸:“錢老師,您不用猜了,她不在這邊。是我一直喜歡的人,但不是我女朋友。”
“嗯?”老教授著實意外到了,“怎麽,對方不願意答應你啊?”
靳一沉默。
教室裡卻躁動起來。
這八卦儼然來得比所有消息都刺激,即便老教授還在教室裡,也已經壓製不住他們八卦的欲望了。
“誰這麽替我們美院爭氣?”
“我還以為靳一無所不能呢哈哈,沒想到他也會在感情上受挫。”
“大家都是舔狗,這樣我就平衡多了。”
“S大士子苦靳一久矣!終於有人能替我們挫一挫他的銳氣了,舒服!”
“……”
那些議論裡半是玩笑,半是借玩笑方式不那麽難看地宣泄怨氣。
S大精英遍地,學生心裡都有傲氣,同性間平白被人壓了一頭,還一壓就是幾年、毫無翻身余地,換誰心裡都難免生出點抵觸。這是人之常情。
盛喃懂,但她就是…聽不下去。
偏站在旋渦中心那人仿若未聞,回神後,他和老教授平靜問答:“不是對方的問題,我在大學前做過很過分的事,現在只能算彌補過失,等——”
“砰。”
盛喃低著頭扶桌站起。
靳一話聲收住。
錢教授跟著察覺什麽,驚訝地朝他身後看去。
小姑娘已經離開自己的座位,站在過道裡給老教授鞠了一躬:“抱歉老師,我上課前一定回來。”
“嗯?”老教授不解。
盛喃往前一步,拉起前桌靳一的手腕,低頭就把那人拽出位置,然後在那些嘩然的目光注視下,她一直拉著他跑出教室。
繞過長廊,她把人帶進開水間裡。
臨近上課,這邊沒人。
盛喃反手關上門,扭回頭白著小臉,表情嚴肅地仰頭看向靳一。
靳一眼睫微斂,似乎到這一秒才醒神,一點淺淡笑意攀上他眼尾:“你瘋了?”
“瘋了也是你的鍋,”盛喃輕輕磨牙,“你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麽。”
“你知道我看不下去你那樣、那樣——”盛喃比劃得自己來火,然後氣惱放手,“所以你就故意表現成那樣!”
“我哪樣了。”靳一語氣低緩,笑問。
盛喃繃臉,扭開,不肯搭茬。
“哦,”靳一淡淡點頭,“舔狗?”
“你才——”盛喃本能反駁差點脫口,隨即她反應過來,氣得快要跳起來了,“他們才舔狗呢!你胡說!”
靳一啞然失笑:“他們說的是我,你氣什麽。”
“誰都不能那樣說,你也不能,”盛喃回過神,她緊緊皺眉,又不自在地低下頭去,“你不要壓著自己、不要再用完全不像你的語氣和方式跟我說話或者發消息了,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那樣……我最討厭別人讓你那樣了,對我也不行……”
盛喃死死低著頭,攥緊了手。
她內心裡從來膽怯又良善,而全部記憶裡唯一稱得上痛恨的、唯一恐懼而憤怒得想要毀掉什麽的時候,就是當初在安喬中學校外的拆遷地,丁九那群人拿她逼他認錯的那個夜裡。
她就是看不得她從第一眼就喜歡的那個少年折了傲氣,卑躬屈膝……對誰都不行、為誰都不行。
開水間裡死寂許久,一聲輕歎:“你傻嗎?”
“?”
還低著頭沒來得及抬起的盛喃隻覺得肩背一緊,就被身前那人走上前,抱進懷裡。那人低下頭,像要親吻似的托著她靠到牆前,卻只是俯到她耳旁輕輕呼吸。
像笑或者歎氣:“是,我在壓著自己,那不是我習慣的說話和處事方式,但我沒有想逼你反應。因為在你面前我可以一直那樣保持下去。“
盛喃皺眉,嚴肅仰臉:“你發燒了,說什麽胡話?”
靳一垂眸望著她低聲笑:“沒有,我是認真的。如果那樣不會再傷害到你,那我就能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