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倏然回想起方才在魂海崖上嗽月那抹詭異的笑意,她猛地激靈一下——嗽月這是……想魂體同封。
只是在桃劍舒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腦袋不自覺昏沉起來,連眼前都開始出現重影,身體與魂魄都是千鈞重,就在視野越變越窄,幾近消失時,桃劍舒余光瞥見一抹青衫軟袍,及一雙素淨白靴。
“暫且安心睡罷,師妹。”
眼皮漸合,她只聽見青衫的主人如是道。
同一時間,清松門。
短短兩日,桃秉淵本就高瘦的身形又減了一圈,面上的顴骨凸了出來,在廳中來回踱步,時不時捏碎個茶盞,有些嚇人。
只是急忙從外頭跑進來的弟子方才見了比這更嚇人的事,也顧不得桃秉淵渾身散發的煞氣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喪道:“掌門,大事不好了!”
想到了什麽,桃秉淵粗眉一擰,胸中才沉下去那口氣又有些不穩。
青華要冷靜些,問:“何事?”
“恆生……恆生樹出事了……”
青華一下子立了起來,“恆生樹怎麽了?”
那弟子穩了穩氣息,才帶著哭音繼續道:“恆生樹……枯萎了!”
“……什麽?”廳中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震驚。
桃秉淵更是手中杯盞落地,三兩步衝過來提住那弟子的領子,“你再說一遍,恆生樹怎麽了?”
“弟子、弟子方才發現,枯、枯……”
他話未說完,只見桃秉淵面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來,緊接著胸膛一個劇烈起伏,一口鮮血便從口中吐了出來。
“咳,咳咳!”
“爹!”“師兄!”
廳中其余兩人連忙過來扶住桃秉淵,青華強壓著心下驚濤駭浪,對跪著的弟子道:“你先下去,此時……暫且不要外傳。”
那弟子退下之後,青華為桃秉淵穩住靈力,然而桃秉淵狀態十分差,一門心思都被恆生樹的狀態擊潰。
“枯了……枯了?恆生樹與舒兒打過照面,十九年了,怎會突然枯萎?”他喃喃自語著,忽然推開青華為他靜靈的手,如同急需一個答案似的問:“這一定只是巧合,舒兒會沒事的,是不是?”
青華偏開了眼,竟也不敢保證,良久後才艱難地“嗯”了一聲。
她原只是想安桃秉淵的心,可應完,忽然想到了什麽,很快道:“舒兒被灌注妖力那回,畢竟是喻聞錚親手救回來的,體內少說有兩百年的妖力,便是到萬不得已時,憑那妖力,許還有一線生機。”
喻聞錚或許沒有告訴桃劍舒救她那一回花了多大代價,可已經處於分神期的青華與桃秉淵卻看得清楚。
當然,桃劍凜也是。
在聽到喻聞錚的名字時,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桃劍凜忽然顫動了一下眼眸,須臾抬步便要往外走去。
他很少衝動,可一旦意氣用事起來,可比桃秉淵還可怕。
青華才稍微穩了下心神,見他動作,不免上了火氣,出手便擊出一道光藤攔住他去路,“凜兒,你去哪?”
桃劍凜依舊是沉默,抬手欲要破開光藤,卻被青華先一步製住。
“還嫌事情不夠亂?”
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桃劍凜終於開口:“……找喻聞錚。”
青華卻在聞言後極不讚同地皺起眉來,喝道:“不,不行!千萬不能叫他知道,萬一他要與嗽月來個玉石俱焚,遭罪的可就不止是清松門。”
“你向來有分寸,現在先帶幾個弟子將恆生樹那院子設好結界,先別聲張。”青華說完,又看向桃秉淵,素來穩重的面上露出幾分猶疑,“師兄,恆生樹……要移出後山麽?”
聞言,桃秉淵咽下喉間鮮血,並未立即回答。
後山那一處地界,在他道侶——也即桃劍舒娘親在世時還未成閑山,彼時那山專門是為恆生樹養的,靈力充裕,打算日後將院中的恆生樹移過去,只是誰也想不到掌門夫人年紀輕輕便離了世,後山半成品的育樹之地便也空了下來。
未完成的地界,便也意味著有風險。
只是……眼下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移吧。”桃秉淵歎了一聲,目光空空落在枝葉凋零的廳外老樹上,道:“前幾年後山便由枕玉打理,我即刻與他說此事。”
“可……要讓他知道恆生樹的事?”
“先尋個理由,只是我猜以枕玉那孩子的聰慧……”桃秉淵頓了頓,苦笑道:“大約也是瞞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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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清晨。
梁鳳霖終於從處理蛇鱗弟子的事情中忙了出來,連夜趕到了清松門。
雖說細細算來他與桃劍舒相識不算太久,可從前他的生活就是在錦衣玉食與練劍中度過的,哪有近段時間有趣。
也因此,知曉桃劍舒失蹤的時候,梁鳳霖也急得不行。
只是次次偷跑出來之後便被他爹抓了回去,再者,將那些無辜弟子拋在一邊,梁鳳霖也於心不忍,可算得上是陷入了兩難。
路過恆生樹附近的小院時,他看見有不少弟子在運著什麽東西。
“喂,等等,這是什麽?”
被他攔住的弟子嚇了一跳,吞吞吐吐道:“掌門命弟子、命我等運些花草……”
“花草?”就桃劍舒她爹,也會特意關注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