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之間,眼前花牆越旋越快,視野中出現模糊重影,隻覺那花牆馬上要縮緊而來將自己吞沒一般,火鳥妖強強定下心神,閉上眼減少花牆的干擾,抬手去取腰間的傳音符。
然而他摸索了幾下,又倏然睜開了眼睛,目中滿是不虞——
別在腰間的傳音符不見了。
花牆之外,桃劍舒反覆看了幾遍手裡的傳音符,末了蹲下身來,將地上沾著火鳥妖血跡的花瓣拾起,撚在玉符之上。
片刻之後,傳音符果然閃了一下,隨後傳來一陣嘈雜聲。
刀劍相接的聲音傳來,隱約還有草木被斬斷的碎裂聲,桃劍舒並未開口,而是再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嗽月略冷的聲音問:“何事?”
清松門後山,嗽月鋒利的爪子按在玉牌之上,周身迅速凝起一道堅固屏障,暫將所有攻擊阻隔在外。
還為等到傳音符另一頭的聲音答覆,他爪下的玉符便先引起了喻聞錚的注意。
“你在與誰說話?”喻聞錚眯起眼眸來,緩緩道:“若是敢動她半分,這後山便是你埋骸之地。”
後山?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後,桃劍舒匆匆收起傳音符,用源於喻聞錚的妖力幻做火鳥妖的模樣,朝踏雲閣外走去。
與此同時,見傳音符忽然被掐斷,嗽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眸色一沉,落在玉牌上的利爪緩緩收緊,“啪”的一聲,質地堅硬的傳音符立時碎做幾片。
喻聞錚亦猜出了什麽,心下不免跳得有些快。
方才那一幕盡數落入他眼中,如若真如他所想,那桃劍舒應當暫時沒事……如此想著,喻聞錚煩躁多日的心終於靜了些許,出招也變得緩而穩。
雖不如先前那般招招狠厲,卻是個好兆頭。
畢竟,巔峰狀態下的喻聞錚本就比嗽月要強些,兩人之所以會多次打成平手,不過是因為嗽月心態更穩而已。
如若說喻聞錚是絕對的實力優勢,那麽嗽月便擅長戰略,長於從心態上擊潰對方。
此前喻聞錚是完全不惜命的打法,然而眼下知道桃劍舒多半無恙之後,倒是稍微謹慎了些。
看出他的變化,身邊的桃劍凜與梁鳳霖等人也很快配合上來,合力將那堅固屏障擊碎。
一聲巨響爆起,屏障破開的那一瞬,梁鳳霖手中利劍“噗滋”一聲,一下子刺入到嗽月巨大獸形的胸脯之中。
雖知他要害不在此處,梁鳳霖與其他人還是略微驚訝了一瞬。
以嗽月的能力,方才它明明可以躲開的……是有詐麽?
連喻聞錚都暫且收了攻勢。
梁鳳霖將劍抽離幾息之後,嗽月緩緩開口:“談談吧。”
因著說話時運了妖力,他的聲音足夠大,語調雖平靜,可卻能叫後山每一個人聽見。
“談?”喻聞錚輕哂道:“你有資格談麽?”
知曉他是在說桃劍舒的事,嗽月眼底很快地閃過一絲沉鬱,旋即卻是輕笑一聲道:“自然。”
他頓了頓,語氣是一副勝券在握的坦然——
“諸位以為,我不會留後路麽?”
聞言,眾人頓時一僵。
是了,以嗽月的性子,同時做多手準備才是他的風格,不止是桃劍舒一事,便是這後山,說不定也有他所留手筆。
此時看著倒是他們佔上風,可誰知這惡妖留了什麽後手。
倘若是他抱著玉石俱焚的念頭,那後果……不堪設想。
見圍在陣法外的眾人面上神色幾變,嗽月斂下眸中血色,才繼續道:“諸位知曉我素來不是胡攪蠻纏之輩,如若能達成雙方都滿意的協議,那最好不過。只是倘若諸位不願,或許我也只能動動手中籌碼了。”
說著,他朝陣外踏了幾步,語氣平和——
“如何?喻長老,有資格談了麽?”
赫拉
喻聞錚最不喜的,便是被威脅。
他沒有施救天下蒼生的廣博胸襟,大多數時候甚至能稱得上薄情自利,若不是因著桃劍舒,隻恨不能當即就將這張醜惡的嘴臉撕碎。
背上四翼翕合幾下,他到底是沉下氣,冷聲問:“你要什麽?”
“很簡單,暫且讓所有人停手。”嗽月目光在後山轉了一圈,最終落到已經被改成縛妖所用的陣法之上,道:“重設陣法,按照先前的計劃,將恆生樹移於此地即可。”
聞言,桃劍凜一雙粗黑劍眉頓時擰了起來。
恆生樹的靈性注定它不會成為為害蒼生之物,樹本身移到哪兒倒是不必擔心的,然而這後山自成荒山之後便一直由嗽月打理,若是這山中有什麽東西要借恆生樹的余靈滋養,那……
正是猶疑間,忽聽桃秉淵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給他。”
與桃秉淵來的,還有一眾收到信號趕來的大小門派,陣勢浩大。
因著人數眾多,有人一下子又輕敵了,小聲同桃秉淵道:“桃掌門,何必答應他呢?眼下這情勢,我等可直接生擒嗽月……”
“哼。”桃秉淵冷哼了一聲,隻道:“等你那一雙兒女也被嗽月捉了去,再說這話也不遲。”
說罷,拂袖往陣邊走去。
那小宗主氣得在身後臉色幾變,卻又不敢當著這麽多的面說什麽。
事實上,不少人與他抱的是相同想法,甚至有人看著這山上的百妖便血氣翻湧,只不過此時眾妖與弟子們都暫且停了手,對峙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