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冒出水面,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桃劍舒真的生出了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她狠狠吸了幾口氣,又緩了一下,才穩下了心緒。
目光觸到底下的白色鱗片,桃劍舒頭一次對喻聞錚生起氣來,“你幹什麽?嚇死我了!”
喻聞錚不答,桃劍舒也是氣在頭上,抬手便往身下的蛇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嘶……”
那蛇鱗居然又硬又冷,反倒是把她自己的手給拍疼了。
疼痛間,桃劍舒似乎聽到身下傳來一聲輕笑。
她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惱怒,“你還笑!”
誰知她剛罵完,身體忽然一晃,底下托著她的喻聞錚竟然又不見了身影。
那種失控的墜落感又卷土重來,桃劍舒緊張得喊出了聲:“喻聞錚!”
身體再次落入水中,但這次再沒有窒息感襲來。
取而代之的,是攬上她腰身的一隻手臂。
桃劍舒睜眼一看,便見泉面水花揚起,下一瞬,水中冒出一個相貌陌生的少年來。
黑發黑眸,劍眉高鼻,只能說是清秀的五官絕不及喻聞錚的本相那麽精致。
然而因著此時在水中被他攬著,兩人距離又極近的緣故,桃劍舒竟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第25章 師祖,你應該向我道歉。
嫋嫋霧氣中, 少年的五官仿佛被蒙上一層薄紗,隔著如此近的距離,桃劍舒發現, 他的眼眸雖是黑的, 可細細看時,便可見瞳中一點極為淺淡的金。
淺到幾乎看不出來。
她愣了一下, 旋即抓上眼前人的手臂,有些詫異道:“你是錚錚……咳, 師祖?”
手臂一下子貼上一道灼熱,少年身子僵了僵,須臾又露出慣有的慵懶姿態來,“不然呢?你還想是誰?”
“當然不想。”桃劍舒搖頭。
“是麽?我看不見得,否則你也不會現在才認出是我。”某杠精如是發言。
桃劍舒思緒還有些亂, 並未接話。
似乎是想起方才在水下的窒息感,她一邊手腳並用緊緊纏住了喻聞錚, 一邊緩緩道:“師祖, 你方才嚇到弟子了, 弟子並不會水。”
她這樣整個人抱上來,連胸脯都按在了喻聞錚胸膛上,喻聞錚幾乎是瞬時便僵了身子,明明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桃劍舒扔開,可鬼使神差的, 卻是連手都動不起來了。
緩了好一會兒, 喻聞錚選擇以最常用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冷笑一聲反問:“哦?那依你的意思,倒還成本座的錯了?”
聞言,桃劍舒從頸窩裡抬起腦袋來, 看著他,神色極是認真。
末了,點點頭,道:“是。”
“師祖應該與弟子道歉。”
喻聞錚一時覺得有些可笑,他自初生於天地之始,一直到現在,能當面與他叫不板的人已是屈指可數,更不用說有人敢叫他道歉。
而如今,第一個提出這個要求的,居然是個不過築基的弟子。
她怎麽敢的?
喻聞錚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冷笑來,啟唇便欲嘲諷桃劍舒,然而目光落在她面上時,又不自覺頓了話語。
桃劍舒落了水,發絲都濕淋淋貼在了脖頸上,衣服也濕透了,她穿的是清松門的玄色弟子袍,落水之後雖未被浸得薄透,可到底也是密而緊實的攏到了一起,裹出曼妙的身姿。
除去些許狼狽,反倒更添幾分平日沒有的媚。
喻聞錚覺得,此刻的桃劍舒才像是一隻妖。
然而偏生她的眼眸裡卻沒有半點刻意做出來的勾人,反而極純、也極認真,就好像真的在等他的道歉一樣。
桃劍舒鮮少對他擺出這種說正事的表情,因著能聽見她的心聲,喻聞錚多少能覺出她對自己的偏愛。
偏愛到仿佛無論他要求什麽,做出多過分的事來,桃劍舒都不會生氣,大約還要哄著他。
可眼下的情狀,顯然證明他想錯了。
桃劍舒,似乎有她自己的一套原則,只不過平日裡太軟和,叫他生出了好欺負的錯覺。
諷刺的話早已被咽下,喻聞錚一雙好看的劍眉皺起,眼神凌厲地看向桃劍舒。
好吧,退一步說,就算真是他錯了,他又怎麽可能道歉。
叫她知難而退好了。
豈料桃劍舒卻是不閃也不避,直直對上他的目光,眼眸很亮,透著十分的堅定。
最終是桃劍舒歎了口氣,先開口道:“師祖,若是您不願意,弟子覺得,我們可以分開……”
她想說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卻見喻聞錚立時冷下了臉,眼神陰鷙地看著她。
必須承認,喻聞錚沉鬱時的模樣是有些駭人的,僅憑他的眼神,桃劍舒便覺得自己被千刀萬剮了一遍,一時滯住了呼吸。
但她並不覺自己有什麽錯。
而且如果一直不解決,換她一直妥協,那喻聞錚以後真的可能就掰不回來了。
她是養崽,又不是供祖宗。
於是咽了下口水,桃劍舒平複了下呼吸,繼續道:“師祖,我覺得您可以考慮一下我的話,你想,要是方才我真的死了……”
“閉嘴!”
她開口的那一刻,喻聞錚的臉色更沉了,幾乎能滴出墨來,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桃劍舒都能想象得出他此時是如何的氣憤。
纏著的身體一動,桃劍舒一晃,便見泉中的喻聞錚忽然騰出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