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 昨日誇蘇枕玉發簪好看,不過是為了試探他身份的托詞。
二來, 這些簪子上或長或短都墜了漂亮的流蘇,好看歸好看, 可桃劍舒不大能駕馭這種樣式的發簪,走的稍微快些,便容易打著臉。
她將裝有發簪的盒子放入櫃中,又在房間裡獨自呆了大約半個時辰,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一趟爹和姑姑。
眼下她可算得上是杯弓蛇影, 身邊一點風吹草動便想起嗽月來。
只是才剛走到半路,她又停了下來。
以昨夜的情形看來, 爹與姑姑恐怕還是想瞞著她的, 若是她現在去說, 叫他們知道自己得知了嗽月的企圖,那豈不是叫他們更加擔心。
道理如此,可她還是好擔心自己真被嗽月再抓了去……
桃劍舒心底激烈的天人交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全然沒有發現不遠處的長老居所中, 正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水榭的閣樓之上, 察覺到她靈息的喻聞錚朝窗下看去,下一瞬,雕花木窗之內人影再無,隻余一盞飄著嫋嫋茶霧的瓷杯。
“去, 不去。去,不去……”
桃劍舒不知從哪兒采了一朵花來,一邊揪著花瓣,嘴裡一邊念念有詞。
正當她撚上最後剩下的幾片花瓣時,一隻手忽然出現在視野當中,將那花奪了過去。
桃劍舒正專心,不由得得有些生氣,然而一抬眼便撞入一雙狹長而深邃的丹鳳眼中。
火氣一下子熄了下去,她悶聲道:道“長老怎麽來了……”
喻聞錚語氣不冷不熱,“鬼鬼祟祟在他人居所之外,是生怕別人看不到麽?”
“不知道聒噪?”
桃劍舒抿了抿唇,“我想事情一時出了神,沒注意打擾到了長老……”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髮,“對不起嘛。”
喻聞錚沒有接話,只是問她:“想什麽?”
“在想要不要去……咳,沒什麽。”意識到自己險些將事情說出來,桃劍舒自己也嚇了一跳。
見喻聞錚微微皺了一下眉,她快速思索著如何圓回話題,腦子一抽就道:“長、長老,你能不能……搬來我小院旁邊住啊?”
空氣中出現一瞬的沉默。
桃劍舒也知道自己這要求提得突然,支支吾吾補充道:“長老這地方太大也太空,我院子旁邊那處偏殿雖然不算大,勝在周邊景致清幽……”
胡亂編著話來挽尊,她都已經想到了喻聞錚會如何拒絕,豈料半晌過後,耳邊竟是聽到一句:“打掃乾淨了?”
“嗯?”桃劍舒很是不敢相信的抬起頭來,連眼睛都睜圓了,且因為欣喜的情緒變得亮晶晶的,“長老的意思……真的要過去住嗎!”
“不願了?”
“願願願!當然願!”她一下子高興起來,只是須臾神情又低落下去,“不過長老能不能不要與我爹說是我邀你過去的呀,我怕我爹他們覺得我不懂事,淨會麻煩長老……”
她自己說著,便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味了。
以她爹和青華姑姑等人對她的寵愛,除非涉及原則性的問題,不然都是有求必應,何來嫌她不懂事一說。
事實上,從頭到尾,她在喻聞錚面前的這些話都有十分明顯的破綻,一眼便能瞧出心裡藏了事情。
桃劍舒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喻聞錚什麽都知道了,不過是由著她編造而已。
她才剛這麽想,便聽喻聞錚道:“本座還沒那麽閑。”
“那太好了!多謝長老!”
單論境界來說,巔峰狀態下的喻聞錚顯然是要勝過嗽月的,若是喻聞錚就住在小院旁邊,桃劍舒至少能少些疑神疑鬼。
如果不是體型差太大的話,她高興得恨不能當場將喻聞錚抱起來轉個兩三圈,手舞足蹈了好一會兒,她才收斂住興奮的模樣,道:“那長老,我先回去吩咐弟子將偏殿打掃好了,之後再過來找你!”
“可。”
.
不知是忌憚喻聞錚的存在,還是嗽月確實沒有將自己放在傳承後代的計劃當中,自從喻聞錚搬到偏殿之後,一連十二日,桃劍舒都未發現有什麽異常。
她小院左側是喻聞錚的住所偏殿,右側就是清松門的經書閣,在房間裡呆著悶了,又不好去打擾喻聞錚的時候,她便到經書閣去看書。
大約是恆生樹的認可對修為進益確實有些作用,又或許是桃劍舒自己迫切的想要自保而效率提高,總覺得這十幾日來,她對功法的感悟比之以前可謂是事半功倍。
說起來,在經書閣的這幾日裡,還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桃劍舒的注意。
前幾日下午,她剛剛翻完一本結丹期初期的功法,正要歸還到書架上,路過水鏡前時,忽然因著其中的光景頓住了腳步。
這面水鏡自清松門開立以來便擺在經書閣之中,能夠映照出門派周邊方圓十裡之內的景象。
今日的九雲洲飄了些細雨,水鏡之中,兩道熟悉的身影正行在生滿垂柳的路上。
那兩人皆身著極是樸素的青衣,頭戴鬥笠遮住了面容,通過身形來看,應當是一男一女。
桃劍舒一下子認了出來。
是宋意與顏卿卿。
兩人走一時停一時的,情況似乎不太好,不過好在顏卿卿看上去並沒有受傷,只是看上去有些單薄虛弱。
桃劍舒僅是憑著第一印象覺得是他二人,須臾又疑心自己看錯了,還想再細細辨認,卻見水鏡中畫面蕩漾了一下,很快轉到後山處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