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桃劍舒再往方才那台階細縫的方向看去,可她反覆看了好幾次,都未再見那雙赤瞳。
只有一片黑暗, 以及日頭泄進的光。
“感覺什麽?”喻聞錚眉頭擰得更緊, 也一同看了過去。
“……沒事了。”桃劍舒搖搖頭,又附耳與喻聞錚道:“興許是我看錯了,等下再與師祖說。”
耳邊地氣息淺且熱,如羽毛輕搔, 又如發絲拂過,喻聞錚僵著身子聽她說完,語氣越發凶狠——
“還不滾下去?”
“……哦。”
桃劍舒這才發現自己雙手都順勢摟到了喻聞錚脖子上,連忙松了手,從他懷裡跳了下去。
沐浴在眾人揶揄的目光中,桃劍舒偏了頭,低聲動著唇問喻聞錚:“師祖,您怎麽就直接這麽過來了啊,現在這麽多人都該記住你了……”
喻聞錚冷嗤一聲,沒好氣道:“我不過來,看著你摔個狗泥?”
“師祖說的是,我自然知道師祖是好心,只是……”桃劍舒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說,“而且就算師祖不出手,應該也會有其他人趕過來,就算是最壞的結果,摔一下也沒什麽……”
她話音未落,便見喻聞錚臉色越來越差,最後怒極反笑,唇角勾起一個戲謔的弧度來,“有其他人?你想要誰救你?”
“宋意?”
喻聞錚說這話時,目光涼薄地落在某個方向,桃劍舒一看,才發現宋意恰好立在她與喻聞錚不遠處。
也不知他是原先就在那裡,還是方才才出現的。
宋意面上的表情幾分愕然,幾分難堪,然而兩人目光對上的時候,那愕然與難堪又轉為了嫌惡。
比起他那麽明顯的反應,桃劍舒倒是極坦然,隻無甚感情地收回了目光。
她無奈歎了口氣,“師祖,我和宋意已經沒關系了,你就算生氣,也不該提他。”
“生氣?”喻聞錚抽了幾下嘴角,硬聲道:“我生什麽氣?你自己蠢是你的事,摔下來連靈力都不知道用,關我什麽事?”
【好好好,你不生氣,只不過是有些人擺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一邊說著不在乎,一邊又要跑過來救人罷了。】
被揭穿的喻聞錚聞聲,面色變化紛呈。
偏桃劍舒還要照顧他的感受,面上裝出一副信服的樣子,“師祖教訓的是,以後走路會小心的。”
那語氣與真正的心聲兩相對比,簡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喻聞錚很不爽。
但比他更不爽的人已經趕了過來。
“舒兒!”桃秉淵一從清松門坐席處趕到台下,便將桃劍舒一把拉近身側,自己橫在她與喻聞錚中間,上下細細查看了桃劍舒好一番,“沒摔著吧?方才可嚇壞爹了,舒兒也被嚇著了吧?”
桃劍舒搖頭,拍了拍她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爹,我沒事,不用擔心。”
桃秉淵連應了幾聲好,這才又將目光落到眼前的喻聞錚身上。
“怎麽又是你這小子?”他語氣不善,與方才安撫桃劍舒的老父親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正在鬧別扭的喻聞錚心情煩躁,懶懶瞥開了眼,不語。
桃秉淵一時又是驚又是氣。
還沒有哪個後生敢對他這麽擺臉色。
眼看她爹瀕臨爆發,桃劍舒忙上前打圓場,“爹,您別生氣,他只是生性如此。畢竟這次也是他幫了我,先和和氣氣的,有什麽事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聞言,桃秉淵面色才稍霽,看喻聞錚也少了幾分不順眼。
哼,要不是方才這小子救了舒兒,他才不會分與他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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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麽名字?師承何人?”
安置清松門的客房中,桃劍舒與喻聞錚坐在廳中一側,而桃秉淵與青華坐在另一側。此時桃秉淵正以審判犯人的視線盯著喻聞錚,如是問。
因著要隱匿身份,喻聞錚到底沒有之前那般懶散倨傲,然而人畢竟不能一時全都改變,他多多少少會留著些脾氣。
正如此時,聽著桃秉淵的審問,喻聞錚已經開始不耐了。
從第一面見桃秉淵時,喻聞錚就沒有半分做晚輩的樣子,單手支頜坐在椅子裡,另一手則屈了細長的指節在扶手上輕敲。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長輩。
其實若是論年齡,喻聞錚確實是比桃秉淵還要長了幾百歲……似乎還真算不上後輩。
桃劍舒是真沒想到她爹居然會叫她把喻聞錚帶過來,也沒想到喻聞錚會來。
眼看著喻聞錚久久不答話,她爹一副要發彪的模樣,桃劍舒連忙替他道:“爹,他姓爭,單名一個錚字。”
桃劍舒邊說,邊給她爹比劃這兩個字的不同。
喻聞錚眉頭一擰,傳音冷聲道:“誰允許你給本座亂起名字?”
桃劍舒轉過頭朝他露出委屈又討好的笑容,軟聲回道:“師祖大人有大量,就糊弄我爹一下,除了弟子,其他人想來也不會這麽叫師祖的。”
喻聞錚冷哼一聲,到底是沒有再斥責。
“咳咳!”對面的桃秉淵面色黑沉,重重咳嗽兩聲打斷正在“眉來眼去”的兩人,“哼,爭錚?這是你師父給你取的名字?看來你這師父品味不如何。”
不少散修雖不入門派,但大多重視師承這一套禮法,桃秉淵如此說,也不是沒有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