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些事都是同一人所為,某些人大約是因被趕出了沉劍宗心存怨恨,滅了原來的宗門不算,還要禍及他人!”
“可不是,清松門這次可將九雲洲的百姓害慘了呀……”
幾名修士正情緒激動的說著,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轉頭一看,只見面龐上橫著一道可怖刀疤的魁梧男子如小山一般走來,模樣雖算俊武,可整體卻是駭人,他目光如冷刃一般,正掃在他們面上。
幾名修士頓時噤住了聲,一個個又慫又尷尬地摸著鼻子走到了別處。
桃劍凜這才將目光沉沉從他們身上收了回來,尋著桃劍舒的靈息進入了鎖心樓。
然而他在樓中細細搜了一圈,隻發現那股本就不明顯的靈息斷在了高台之上,就仿佛桃劍舒在這個地方憑空消失了一般。
一雙粗黑的劍眉擰了起來,桃劍凜快步走出樓外,取出腰間傳音符將這個消息告知其余人——
“舒兒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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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劍舒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鎖心樓中。
頭頂是天青色的床幔,房間並不大,擺設也簡單樸素。
顯然也不會是踏雲閣中應有的地方。
她動了動手腳,略有些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沒被任何法術禁錮住,當即便翻身下了床。
鼻間隱約能嗅到花香與草木的味道,桃劍舒心有狐疑,將房門拉開一看,便因眼前的景象一時怔在了原地。
外頭長滿了參天巨木,草木高的自成一片天地,顯得其間萬物都渺小無比——熟悉的景象與先前她以心引氣時所見的幻境幾乎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這莫名的巧合叫他先是驚訝,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不安。
尤其是在她轉醒之後見不到嗽月蹤影的情況下。
桃劍舒現在腦子還有點發懵,她隻記得嗽月從喻聞錚的模樣幻成蘇師兄之後,眼前忽然白光一閃,再睜眼時便到了這地方。
嗽月就是蘇師兄,原來……她早就猜對了。
桃劍舒垂下眼眸,心底有幾分沉重。
猜測是一回事,可真當事實揭露在面前時,她反倒希望那個猜測只不過她的臆想。
目光有些放空的落在外頭一片青綠之上,桃劍舒隻覺恍惚,不知過了多久,視野中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意識到來人是蘇師兄——或者說是嗽月時,桃劍舒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便往後一退。
裝著法器的儲物袋不知為何還安好的掛在腰上,她正要取出來,卻猛然發現指間沒有一絲靈力。
她尚不知是何緣故,忽聽嗽月有些失笑道:“這般怕我麽?”
眼前的男子,從溫柔的語氣到儒雅的五官都與先前的蘇師兄一般無二,桃劍舒卻到底無法將嗽月與之對等起來。
她頓了頓,語氣平靜道:“你又禁製了我的靈力。”
嗽月只是笑,“並未。”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小築外的參天巨木之上,眸中閃過一抹驚歎。
“此處,是由師妹心念所生的一處魂海。”
“……魂海?”
桃劍舒回憶了一下,瞬時明白過來她方才為何不能使用靈力。
魂海,是使用隱魂縛後所生出的一處安放魂體的幻境。
渡劫境界以下的修士,凡被隱魂縛壓製之後,軀體都會陷入沉睡乃至假死的狀態,而魂體則被留在魂海之中,一切靈息都不會被外界所覺——當然,魂海的掌控者即為隱魂縛的所有者。
也就是說,桃劍舒此時基本與外界失去了所有聯系。
這可比單純的禁製靈力恐怖多了。
穩了穩心神,她試圖與嗽月談判:“你一而再再而三將我帶出來,是想要什麽東西?若我身上——或者清松門有你所圖之物,你大可開門見山與我說。”
“如果你沒有太大惡意的話,我想我們還是能夠好好談談。”
聞言,嗽月似乎頓了一下,不過須臾便在藤編小案旁坐下,垂眼倒了兩杯茶,道:“師妹能與我好好談,只是其他人未必給這個機會。”
桃劍舒一噎,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抿了抿唇道:“那現在也不算晚,但凡不是傷天害理與後代傳承之事,我們……”
“原來……師妹知道?”
桃劍舒話未說完,便聽嗽月如是道,微微上揚的尾調似乎有幾分詫異。
聽他不否認後代傳承之事,桃劍舒的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這不可能。”她語氣強硬地先將態度擺了出來,忽而想到了什麽,眉頭忽蹙,“你用隱魂縛對付我,是想做什麽?”
不怪桃劍舒多想,魂魄離體的狀態下,她根本無法顧及軀體。
聽出她的意思,嗽月忽然笑出了聲。
與往日慣有的得體輕笑不同,這聲笑音顯然是個意外,卻也真實多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師妹放心便好,我不會做什麽。”
見桃劍舒的神情仍舊未放松半分,嗽月隻得再道:“若我真想做什麽,便不會等到這時,又何必出現在魂海之內?我大可以蘇枕玉的身份慢慢周旋,順承桃世伯的意思與師妹結為道侶。”
這聽起來確實是再完美不過的計策了,桃劍舒下意識問:“那你為什麽不呢?”
腦海中浮現桃劍舒看向喻聞錚時眼中濃到甜膩的情意,嗽月斂下的眼眸中隱約又有冷意浮起,他垂眼看著杯中蕩漾的漣漪,過了良久才開口:“有些事,最忌等,也最忌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