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後,正廳。
桃秉淵坐在上首,厲聲問下頭被押著的火鳥妖:“竟敢擅闖清松門,誰派你來的?”
火鳥妖一言不發,桃秉淵也不與他廢話,直接叫桃劍凜上前搜身。
結果,在火鳥妖劇烈的掙扎間,還真搜出了東西。
一塊魚紋玉佩。
目光觸見那玉佩時,桃秉淵瞳孔驟縮,幾乎是抖著聲音道:“凜兒,拿上來……”
玉佩被呈到跟前,桃秉淵已經能毫不懷疑地肯定,這就是他兩年前親手送給蘇枕玉的東西。
僅僅十余天還不能平複因嗽月自祭而波動的情緒,桃秉淵托著玉佩的手抖了一下,他問:“你是……為枕玉過來的?”
被弟子押著的火鳥妖面色緊繃,怒目道:“還給我!”
桃秉淵便叫桃劍凜給他送了回去,目光卻還有些空空的續問:“你來,是想替枕玉報仇?”
拿回玉佩的火鳥妖將繩索都攥得十分緊,良久才沉聲道:“我不過是想拿回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本該屬於嗽月的七隻後輩。
“我清松門從不拿非己不物。”桃秉淵說著,忽然斂起方才的失態,語氣很堅定的道:“不過,我不可能將它們交給你,至少現在不可能。它們體內有影丹與恆生樹共融之力,且不說有些修士虎視眈眈,便是妖也垂涎。”
火鳥妖抬起頭來直視他,反問道:“桃掌門便能養好?”
“能。”桃秉淵隻應了一個字。
這時旁邊的青華開口:“眼下沒有比清松門更安全的地方了,畢竟,還沒有誰敢動喻長老,現在還有舒兒。”
青華所說不假,那些所謂正派對妖族有偏見不錯,可更多時候說白了是看人下菜碟,大多是欺軟怕硬的態度。口口聲聲說除妖衛道,可誰敢來清松門妄動?
“罷了,我暫且留你在清松門一段時日。等你放願意讓清松門代為教養幾隻幼獸,我自會放你走。”桃秉淵說著,對桃劍凜低聲吩咐了幾句。
火鳥妖很快被帶離了正廳,氣氛恢復一片靜默。
桃劍舒腦海中卻還回蕩著方才爹與那火鳥妖的對話,隻覺胸悶。
喻聞錚看出她狀態不對,擰眉問:“怎麽了?”
桃劍舒搖了搖頭,低聲問他:“長老,我們當真是很厲害的大妖?”
喻聞錚不知她在想什麽,到底還是答了:“當然。”
“真的嗎。”桃劍舒近乎自語的問。
如果她當真是很厲害的大妖,為什麽看著同為一類的火鳥妖時,會生出一種幾近被鋪天蓋地無力感溺死的恐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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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
“桃劍舒,快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你就別賣關子了。”
“你怎麽不猜?真沒意思。算了算了,告訴你就是……”
春日正好,鳥啼風和的,本該叫人很愜意。
然而耳中一下下隔著不遠的距離捕捉到梁鳳霖吵鬧的聲音,小院旁偏殿中的喻聞錚隻覺煩躁不已。
梁家的那個小子,好像是刻意同他作對一樣,一有空便跑過來對桃劍舒討好諂媚。
還有桃秉淵,從前他分明不大喜歡梁鳳霖,可自從將他與“登徒子”對等之後,反倒覺得怎怎呼呼的梁鳳霖都順眼了起來。
這便罷了,梁鳳霖還自以為苦口婆心地勸桃劍舒離他遠些。也不知道是信了梁鳳霖的話還是什麽,喻聞錚當真覺得桃劍舒對他的感覺不同了。
如是想著,指間握著的書卷都已被捏彎了書脊。
煩。
今日的喻長老也煩躁到面色如墨。
他心情煩躁,旁邊院子裡的說笑聲卻愈發放肆了。
不到半盞茶後,本該到入定時間的喻聞錚到底是坐不住,起身欲去隔壁小院。
只是他才將將行到偏殿門邊,便聽到外頭一陣對話聲。
“哎,那個梁少主莫不是喜歡咱們小少主吧?都來了多少次了。”
“肯定是,反正、反正比喻長老合適!”
“呆子,我說的是梁少主梁鳳霖,你怎麽還提起喻長老了?等等,你的意思是……喻長老也喜歡小少主?”
“我、我可沒有說。”
“好吧,其實我也覺得小少主會更喜歡梁少主。”門外頭的女聲流露出幾分憧憬來,“畢竟,誰不喜歡體貼有趣的人呢?”
“喻長老相貌自然是頂好的,可惜一看就不懂風情,要是他願意花些功夫,曉得抓住女兒家的心思啊,那就是十個梁少主來了也抵不……”
“嘭!”
兩個弟子正說著,身後的門忽然打開,將他們嚇得齊齊跪下。
門內立著本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喻長老,臉色陰沉沉的,一副隨時要將他們發落的冰冷神態。
其中先說梁鳳霖比喻聞錚好的弟子抖的厲害——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喻長老的脾氣了,那回替梁少主送七夕請帖時,喻長老便是這麽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他怎麽……怎麽就這麽倒霉啊。
正當兩個弟子以為大難臨頭之時,忽聽喻聞錚冷冷開了口:“……怎麽抓?”
語氣似乎有些別扭,但又凶又冷,大有一副說不出來要人命的架勢。
兩個弟子如覺幻聽般愣了一下。
喻聞錚在他們跟前設下隔音之用的結界,再次不耐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