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處於弱勢時,喻聞錚的性格亦天生賦予他一道倨傲的姿態,連說話的語氣都比旁人多兩三分壓迫力。
被他說得一噎, 梁鳳霖面色變了變,到底還是不服氣地回嗆道:“你、你懂什麽!我這是英雄救美,能和你那齷齪心思一樣?”
“齷齪?”喻聞錚被梁鳳霖這話氣笑了,“房外偷聽,胡亂揣測他人用意——小子,我看你才是心思最不純良的。”
“你血口噴人!我哪裡胡亂揣測了,你敢說你方才在房中沒說那些難以入耳的話?”
桃劍舒腕上小蛇不對稱的四翼翕張著,並未很快回答,顯然是在壓抑著火氣。
半晌過後,尖利的獠牙咬破藏在口中的小丸。
桃劍舒隻覺腕上一輕,下一瞬,喻聞錚已經恢復成了人身的樣子。
他比梁鳳霖要高上一些,此時便居高臨下地睥睨對方,譏誚道:“你口中的英雄救美,便是意氣用事闖進來,攪擾我替她恢復記憶?”
“恢復記憶?”梁鳳霖下意識重複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震驚抬頭道:“你是說……桃劍舒失憶了?怎麽可能……”
“不信?”見著煩人的毛頭小子吃癟,喻聞錚情緒才好受了些,“你大可問問,她還認不認得你。”
梁鳳霖忙轉頭去看桃劍舒,“桃劍舒,你不會真失憶了吧?你看看我,我是誰?”
桃劍舒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不可能!你再好好看看。”
梁鳳霖說著,往前湊近幾步,只是無論他怎麽近,怎麽提示,桃劍舒都叫不他名姓來。
“這回信了?”喻聞錚尾音上揚,倏然冷下眼眸輕嗤:“蠢貨。”
梁鳳霖自然是看不慣喻聞錚這副姿態,只是眼下更多注意力被放在桃劍舒失憶的事情上。
“梁鳳霖,我是梁鳳霖啊!想起來了嗎?”梁鳳霖緊緊盯著桃劍舒的眼,小心翼翼問。
不等桃劍舒回答,身後一隻手略有些粗暴地將他拉退,嫌惡道:“離選些。”
喻聞錚自己替換梁鳳霖立到桃劍舒身旁,頗帶些得意地看他,“她不記得你,還不信麽?哦,對了——”
他忽然托長了尾音,見梁鳳霖氣得像只要咬人的小狗崽,才緩緩道:“忘了告訴你,她記得我。”
桃劍舒:“……”
落在耳邊的話似乎含了那麽一兩分驕傲,桃劍舒側首抬眼看去,喻聞錚面上竟沒有半分扯了慌的不好意思。唯一的神情,便是在他與梁鳳霖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作為勝利者的怡悅。
桃劍舒緩緩收回目光,覺得這位喻長老可真幼稚。
不過她到底是沒有揭穿喻聞錚。
梁鳳霖便真信了喻聞錚的話,覺得很不公平,眉頭皺了幾皺,他又重新打起精神道:“好吧,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大不了重新認識。”
“那你聽好了!”梁鳳霖說著,將劍放到旁邊的案上,肅了肅嗓子,“我叫梁鳳霖,棟梁之材的梁,人中龍鳳的鳳,沛雨甘霖的霖,是禦靈宗少宗主,是這九雲洲裡難見的青年才俊。”
他說得花裡胡哨,仿佛自誇一般,桃劍舒聽的倒是頗為認真,邊聽邊點頭。
喻聞錚便不一樣了,隻輕哂一下,沒興趣地偏開了目光,隻當梁鳳霖是跳梁小醜。
只是下一瞬,梁鳳霖所的話又將他才消下去的火氣提了上來。
梁鳳霖道:“我們是在沉劍宗認識的,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我之前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給我的小寵做了小簍之後,我還送過你一隻兔子呢!對了,那兔子哪去……”
“哎哎!”
他話未說完,便被喻聞錚揪著領子提了出去,一下子丟到了院中,做勢要合門。
“滾!”
喻聞錚眼角直跳,忽然覺得自己像被蒙在鼓裡多時的傻子——桃劍舒身邊那隻兔子,竟是梁鳳霖送的!
“你竟然敢偷襲!”
梁鳳霖忿忿念著,施決將房中的劍召了出來,利劍出鞘,眼看就要對喻聞錚出手。
喻聞錚眯了眯眼眸,也覺不欲再壓抑妖力,冷聲道:“換個地方。”
“好啊,誰怕誰!”
桃劍舒還沒懂兩人怎麽突然就鬧如此大的矛盾,喻聞錚已經行了出去。
她正憂心,忽聽一陣腳步聲自院外走近,桃秉淵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前。
“你們兩個,做什麽!”桃秉淵吹著胡子,若不是弟子聽到舒兒房中有吵鬧聲忙來稟報,還不知道梁鳳霖與喻聞錚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上下掃了兩人的架勢一眼,桃秉淵將含著怒氣的目光更多落在喻聞錚身上,耐著性子道:“我知道你心急,可恢復記憶本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便是急躁,也不該如此衝動。”
喻聞錚竟難得未反駁,只是硬硬“嗯”了一聲。
梁鳳霖自然也受了一番數落,還被桃秉淵嫌棄地將他趕了回去,叫他早些回去勸他爹改改脾氣雲雲。
然而桃秉淵那些話,梁鳳霖半句沒聽進耳朵裡,反倒是對他與喻聞錚的那一句印象深刻。
“我知道你心急……”半柱香後,梁鳳霖邊往清松門外走,邊在口中重複念著。
他忽然停了下來,“不對啊,喻聞錚雖是清松門長老,可他與桃家又不親,他急什麽急?”
梁鳳霖越想越覺奇怪,不自覺停下步子凝眸思索,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蹦出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