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那隻比較特殊的, 叫桃劍舒覺得優雅的那隻仍舊有些不一樣,它只是帶著紳士般的穩重,短暫地輕蹭一下桃劍舒指尖,便不疾不徐邁著步子離開。
蜻蜓點水一樣。
桃劍舒心下隱約有些動容,卻不明白這情緒從何而來。
眼前七隻幼豹躍出院門, 她收回神思, 起身欲回房。
然而才推開了門,便察覺到院中多了一抹極淺極淺的氣息。
頓了腳步,桃劍舒轉身尋著那抹氣息望去,最後將目光定在院中老桂樹的樹梢上。
正是春日, 枝頭新發了一 簇嫩葉,陽光落下時成了帶著乳白色的綠,倘若眼力差一些,恐怕是發現不了枝頭那隻刻意縮進葉叢中的小團子。
靜靜看了一會兒,桃劍舒開口:“出來吧。”
最茂密的那一簇枝葉抖了一下,底下掩藏著的小團子還是未出來。
桃劍舒歎了一聲,佯裝要走過去。“既然你不出來,我只能……”
話音未落,只見樹梢劇烈晃動了幾下,一隻白色的小小鳥雀從其上撲騰而下,將將要滾落到地上時,“嘭”的一聲幻成了人形。
白光黯淡下去的時候,陽光下還飛舞著幾根淺白透明的羽毛,也不知道是鳥雀撲騰下來的,還是此時眼前小姑娘的羽衣上落下來的。
桃劍舒覺得這場面十分熟悉,便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豈料小姑娘嘴巴一癟,豆大的淚珠便滾了下來。
愣了一下,桃劍舒聽她抽抽嗒嗒地道:“乾吉來、來找哥哥,找乾厲……姐姐能、能把哥哥還給乾吉嗎?”
心下一緊,桃劍舒原想問的“乾吉”是誰再難脫口,她幾乎不用思考就曉得她所說的哥哥是那隻火鳥妖。
頓了頓,她道:“你哥哥要在清松門待幾日,不會有危險的。”
“為、為什麽不讓……哥哥回。”乾吉本就有些口吃,一緊張更結巴了。
桃劍舒一噎,許久才撒謊道:“只是留他作客。”
小姑娘卻不好騙,眼淚滾的更快了。
“我們不是……不是壞妖。”
桃劍舒當然不會覺得她是壞妖,然而此刻的情況也不由得她做主。
她正想著如何與這小姑娘解釋,忽見自稱乾吉的小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捧出一顆彩色的琉璃珠來。
“姐姐,你看,這是我……先、先前留下的。”
這顆彩璃珠是她剛破殼時哥哥送的禮物,只要對著珠子念咒,便能記錄下某個時刻的畫面。
此時彩璃珠裡映照出的便是桃劍舒的臉。
乾吉對這顆彩璃珠很是珍視,平日裡大多舍不得用,之所以裡面會留有關於桃劍舒的畫面,還是因為那時她對嗽月帶回來的妖後很是好奇,又起了炫耀心思,想叫魂海外頭的小妖們也都看看。
那顆珠子裡的畫面明明從頭到尾只有桃劍舒一個,然而她腦海中卻毫無預兆地蹦出一個身影來。
素青軟袍,半束墨發,還有一雙溫柔到好似漾著清淺月輝的眼眸。
除了看不清面容之外,那頎長身影清晰得好像她當真見過一般。
桃劍舒怔了怔,聽見乾吉問她:“姐姐相、相信了嗎?”
“沒有不信。”桃劍舒蹲下身來,沒有說要放火鳥妖乾厲的事,而是問她:“在清松門住一段時日,你也可以隨時見到你哥哥,這樣好不好?”
這聽起來是再好不過的提議了,乾吉卻猛搖頭,“不,不行的!”
“為什麽不行?”桃劍舒還以為是乾吉怕清松門會傷她,便補充道:“你哥哥是真的沒事,你看,姐姐也是妖,這門中所有弟子都知道,可姐姐也沒什麽事呀。”
說著,她用妖力於掌中凝起一朵桃花瓣的印記。
“好……好漂亮!”乾吉小小聲的驚呼,須臾又擰起眉頭道:“可是……還是不行,還有其、其他人。”
她掰著手指頭數,“大黃、蘿君、百印、田澤……還有好多好多!如果我們不回去的話,他們很快、很快就會被那群壞修士發現的,我、我不能拋下朋友!”
聞言,桃劍舒頓了一下,問她:“你們身邊還有很多妖嗎?倘若不是落單的話,應當能夠……”
“有是有,不過不行。”乾吉打斷了她,又覺得自己太衝動,低落了聲音道:“他們都不、不像姐姐這樣厲害,而且他們是哥哥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的朋友。”
聽到最後一句,桃劍舒愣了一下,根據如今妖族的傳聞,她先前倒是猜測到了妖族族人稀零,卻不想竟分散到如此境況。
“你們當中沒有大妖了嗎?”很久之後,她才如是問。
“沒、沒有了。”乾吉搖了搖頭,“以前嗽月在的時候,那些壞修士還不太敢欺負我們,現在……現在最厲害的就是哥哥了,哥哥不在,大家都很著急。”
桃劍舒聽完後不語,她有些犯難。
倘若事情真如乾吉所說,那些小妖失去了庇護,著實是件麻煩事。
想了想,她皺了眉頭道:“其他妖呢,你這麽小,他們怎麽舍得叫你過來?”
“不是他們。”乾吉絞著手指頭,小聲解釋:“是、是我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不怪他們。”
“好吧。”桃劍舒站起身來,忽然做了決定,“如果你不願意留在清松門,我只能送你回去了。”
順帶,看一看那些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