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要端菜。”陸西驍說,“裡面吧。”
“……”
眾人紛紛起身讓位,周挽一邊小聲說著“不好意思”一邊往裡頭走,陸西驍就坐在她旁邊。
他一坐下,旁邊男生就給他倒了杯酒。
陸西驍朝桌上看了眼,沒飲料,側頭:“喝什麽?”
“白開水就好。”
他很輕地蹙了下眉:“果汁喝不喝?”
“我都可以的。”
正好服務生進來,陸西驍說:“再來一杯西瓜汁。”
菜陸續都上了,一群人邊吃邊聊,舉著杯子碰個不停,陸西驍也喝了不少,他喝酒入口快,一次半杯。
周挽偏頭看他,他臉上依舊清清白白,沒一點醉了的跡象。
察覺到她視線,陸西驍側頭,無聲地揚了下眉。
周挽搖了搖頭:“沒事。”
他俯身靠近,湊到她耳邊,微涼的酒氣打在她耳畔:“我下去結帳。”
“嗯。”
陸西驍剛走,周挽手機便響了,陳醫生打來的。
她眉心一跳,肯定是奶奶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周挽走到衛生間接起電話:“喂,陳醫生。”
“挽挽,你奶奶的檢查結果出了。”陳醫生說,“我看了下,有些指標因為奶奶年紀大了所以很不穩定,做手術的話可能有點困難。”
周挽一愣,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往下湧,雙手冰涼。
“為什麽?”周挽勉強穩定住呼吸和聲線,“您上次不是說,奶奶身體基礎好,年齡也不算特別大,做手術問題不大。”
陳醫生停頓了下,開口似乎很是艱難:“這次的檢查有幾個新指標,數據都不太好。”
周挽沒說話,她大腦一片空白。
陳醫生溫聲勸解道:“挽挽,奶奶的病情一直挺穩定的,手術也有風險,其實繼續這樣治療也是種穩妥的辦法。”
周挽渾身都沒了力氣,後背貼著牆壁一點點滑落下來,蹲在地上。
哭腔再也忍不住,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她抬手捂住眼睛:“可只是這樣子治療,奶奶還能陪我幾年。”
這回陳醫生沒說話。
尿毒症到了晚期會出現很多綜合征,具體能活多久誰都沒個定數。
電話掛斷,手機摔在地上,周挽抱著膝將臉深深埋進臂彎,痛哭失聲。
因為之前陳醫生對她說過,奶奶身體底子不錯,有很大可能通過做移植手術能痊愈。
周挽過早地以為奶奶真的能做手術。
可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在困境中最怕的不是層出不窮的坎坷,而是一瞬即滅的希望之火。
她真的以為看到了希望,真的以為奶奶能夠再健健康康地活很多年,甚至想好了以後讀了大學也可以帶奶奶一起去新的城市。
到這一刻,這些希望被徹底打破。
而她甚至都已經向郭湘菱要了錢,拿到了15萬。
為了這個不存在的希望,她已經墜落,已經成為壞人。
她成為了自己最不想成為的樣子,從前尚且還能勸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奶奶。
可現在,希望破滅,她結結實實地摔進那一片肮髒的淤泥,罪惡的印記深深烙在她身上,再也無法從頭來過。
她這些日子,步步為營,虛偽算計,都成了徒勞。
她已經不再需要剩下那15萬,也不需要再想盡辦法得到陸西驍的關注和喜歡。
*
周挽回到包廂時已經又恢復了從前那樣,絲毫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只是周身都沉了又沉。
陸西驍還沒回來。
周挽回到座位,坐下時不小心帶到杯子,剩下半杯西瓜汁都灑了,弄濕了她褲子。
她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手忙腳亂地收拾。
“沒事沒事。”旁邊的男生幫她扶起杯子,迅速抽了好幾張紙巾,“嫂子,再給你點杯西瓜汁?”
“不用了。”周挽忍著喉底的酸澀。
正巧他們正在倒酒,到周挽旁邊,笑著問了句:“要麽換個喝喝?”
周挽抬頭看了他一眼。
男生沒別的意思,只是普通的詢問。
現在大家眼裡她和陸西驍是一對,自然沒人敢對她怎麽樣。
周挽握住杯子,往酒瓶瓶口靠了靠。
“真喝啊?”男生愣了下。
周挽垂著眼:“嗯。”
她從來沒喝過酒,但現在她太難受了。
以至於想寄托到“借酒消愁”這句話中。
一群男生沒察覺周挽低落的情緒,大概她平常就是這樣這副安靜樣子,齊齊起哄著說:“大嫂好魄力。”
倒了滿滿一杯,周挽喝了口。
沒想象中那麽難喝,帶著一點苦味,倒符合她現在心境。
*
陸西驍過了一刻鍾才回來。
回來時身上染上凜冽的煙草味,大概結帳後就出去抽煙了。
他坐回到座位,側頭看了周挽一眼,她手撐著臉,擋去大半,但露出來的一點臉頰卻紅撲撲的,泛著不正常的紅。
陸西驍看向她的杯子。
他抓住周挽的手臂,移開:“你喝酒了?”
周挽緩緩眨眼,反應明顯變慢:“嗯。”
陸西驍皺眉:“誰給她倒的酒。”
倒酒的男生實在沒什麽眼力見,還衝陸西驍曖昧地眨了眨眼:“看不出來嫂子還挺會喝的,喝了好幾杯,這不喝醉了帶回去好辦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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