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海潮語氣又冷了起來:“我在跟你講正事!你什麽態度?”
紀澤於是語氣也正經起來:“封建迷信要不得,紀海潮同志,你的思想覺悟有點問題。”
他成功把他爸氣到掛了電話。
“穿紅衣服的小祖宗?”紀澤自己嘀咕了一句,覺得實在荒唐得很。
酒意慢吞吞地襲上來,他也懶得動彈,順手往自己懷裡塞了個抱枕,躺在沙發上意識逐漸昏沉。
紀澤真的做夢了。
“小澤……小澤……”
他站在一片迷霧裡,前面有人在輕聲喊他的小名。
這聲音蒼老,慈愛,傾注了一位長輩對小輩的無限溫柔。
紀澤幾乎是一瞬間嗓子就哽住,他往聲音傳來的前方看過去。
迷霧一重重散開,兩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高的那個身型清瘦,面容和藹,是紀澤再熟悉不過的模樣。
“爺爺!”
脾氣又臭又壞的大男孩在見到至親的一刹那,身上所有的利刺都藏了起來,變得柔軟又聽話,語氣裡甚至帶上了一點撒嬌的味道:
“好久好久了,你都不來看看我。”
枯瘦的手摸上他的腦袋,輕輕揉了揉,像是很多年前那樣。
“爺爺去了另一個世界啦,不能常來看小澤。我們小澤都長這麽大了。”
老爺子拉著紀澤看了又看,良久才說起了正事:“這是咱們紀家的小祖宗……”
紀澤終於分出了一點注意力,看到了爺爺身邊站著的紅衣小姑娘。
近些年古風盛行,紀澤倒是能認出來這是一身唐製襦裙。
看模樣應該三四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可愛,一雙杏眼又大又圓,看著莫名有幾分眼熟。
紅衣服,三四歲,小祖宗。
紀澤總覺得這形容有些熟悉,可仔細一想,又想不起來。
夢裡,爺爺對著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許多話,大概意思就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小祖宗要來紀家。
“小澤要好好孝順咱們小祖姑奶奶啊。”
紀澤覺得這些話很離奇,可是在夢裡本來就是多麽奇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他二話不說點頭應了。
醒過來的時候,紀澤還在發懵。看手機時間,十點還差幾分鍾,他也就睡了不到半個小時。
夢中一切歷歷在目,甚至爺爺的手放在發頂的觸感都那麽真實。
出了那個夢,紀澤也終於意識到那個小姑娘哪裡熟悉了——和他爸打電話來形容的一模一樣!
紀澤當然沒把這事兒當真,且毫不猶豫把鍋推給了紀海潮:都怪他搞迷信神神叨叨,講得像模像樣的,弄得他也做了這麽離譜的夢。
體內那點微末的酒氣終於散了,他起身,準備去泡個澡。
耳邊卻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紀澤一愣。
他現在住的房子是一層一戶的大平層,鄰居們也都是大忙人,他住了一年多,從未被打擾過。
他也沒有叫外賣和家政之類的服務,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總不能是粉絲吧?
他提起警惕心,打開房門口的攝像頭。
入眼的身影卻讓他怔住。
是個才到他大腿那麽高的小姑娘,穿著紅色的古裝小裙子,頭上還梳著一個精致的發髻。
從攝像頭視角看不清臉,可穿著打扮和夢裡一模一樣!
難道你我還在夢裡?
紀澤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痛!不是夢!
他整個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三分鍾以後,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的紀澤,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低頭。
兩雙同樣又大又圓的漂亮眼睛對上視線。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見到夢裡那張精致可愛的臉蛋,紀澤依舊覺得離奇。
他在心裡暗自草了一聲。
紀青玉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年輕男人。師父給她看過他的樣子,說他是紀家的後輩,是她哥哥的第七十六代子孫。
得叫她祖姑奶奶呢!
所以哪怕她看著這陌生又怪異的一切,心裡一片茫然,也還是竭力回想以往見過的長輩模樣,露出了一個同款鎮定又慈祥的微笑來。
當然,鎮定又慈和,很明顯只是小姑娘單方面自以為罷了。
紀澤的視角裡看到的,就是這個漂亮的小不點,仰起腦袋看了自己好久,明明一雙大眼睛裡慌亂得不行,還強顏歡笑。
……還怪叫人心疼的。
“先進來吧。”紀澤乾巴巴的說道。
紀青玉乖乖地點頭,又彎腰抱起了一個東西。
紀澤這才看到,小姑娘身後的角落裡放著一個小箱子。黑色箱身,表面繪製了精致的紋路,看著像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當然,這個“小”是對他而言。對這疑似自己小祖宗的小姑娘而言,箱子比她上半身都高了。
“我來幫你拿?”
紀青玉聞言,倒也沒客氣,抱著遞給了紀澤。
紀澤沒當回事,能被這麽個小姑娘抱著的箱子能有多重呢?
他信手接過,整個人就是一頓,好在頂流超強的表情管理拯救了他,才讓他沒在個小姑娘面前出醜。
這箱子裡是裝了一箱秤砣嗎?
他狐疑的目光掃過身邊的小姑娘。
紀青玉察覺到他的目光,無辜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