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搖心下一動:“看原文的描述,仙骨就藏在深海的小世界裡——所以在羅刹海中,確實存在一處獨立空間。”
“我們也是這麽想的。”
樓厭蹙眉:“小世界等同於一片全新的天地,能壓製修為、阻隔與外界的聯系,這樣一來,就能解釋他消失的怪事。”
他說著聳肩:“依我看來,最好的辦法是調動一支暗衛,把南海可疑的地方全部盤查一遍。但之前那位‘樓厭’覺得其中有個大陰謀,不想打草驚蛇。”
溫泊雪明白了:“所以你就隱瞞身份,一個人到了這兒。”
月梵斜斜靠在門邊,好奇側目:“現在找到線索了嗎?”
“南海有不少魔族的線人。”
樓厭頷首,語氣多出幾分篤定:“根據得來的情報,他在消失前,禦劍去了海上。”
原文白紙黑字寫過,在羅刹海深處,有個不為人知的小世界。
這樣就能對上了。
不過……在《天途》裡,主角團入海搜尋仙骨時,魔尊樓厭也去過那個小世界。
如果左護法在那兒,應該能被樓厭發現才對,原文卻從沒提過這一茬——
那片小世界堪比一處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自始至終,主角團都沒見到其他人的身影。
是他們猜錯了嗎?
謝星搖抿唇,長睫遮下一片暗色。
還有晏寒來。
如果真像之前那位魔尊所想,羅刹海裡潛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晏寒來的遭遇……會不會與它有關?
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小少年被鎖在陰暗地牢裡,鮮血淋漓的場景。
腦子裡一團漿糊,身邊的溫泊雪驀地出聲:“晏公子,這裡!”
謝星搖順勢抬頭。
晏寒來仍是穿了件深綠近黑的衣裳,從頭到尾無甚修飾,發帶漆黑,是街邊隨處可見的便宜款式。
偏偏他生得寬肩窄腰、相貌俊美,哪怕身穿平平無奇的衣物,也能被在人群裡一眼辨出。
視線短暫相交,晏寒來面無表情,挪開目光。
很好,果然是這種態度。
請叫她預言家。
“我們商量了一番,決定去南海城中最有名的望海樓。”
溫泊雪迎上前去,笑意朗然:“樓厭道友也會與我們一路同行,晏公子不介意吧?”
晏寒來撩起眼。
今日的樓厭身著一襲墨色長袍,上好絲綢繡有雲竹鑲邊,金線纖盈,平添幾分冷峻貴氣。
樓厭特意隱藏了修為,常人難以察覺。他探得清清楚楚,這是一隻化神級別的魔。
好在不見邪氣,並非害人性命的邪祟。
晏寒來:“嗯。”
他喉音輕,出聲時余光倏動,瞥見不遠處的紅裙。
用余光搜尋那道身影,幾乎成了一種本能的習慣。
在與她四目相對之前,晏寒來垂眸。
“那就走吧。”
溫泊雪笑笑:“南海這邊盛產海鮮,正好能嘗嘗。”
他與月梵最先出門,樓厭緊隨其後。
謝星搖像是故意停了動作,待晏寒來邁步,才隨他一並前行。
月梵瞟他倆一眼,領著溫泊雪樓厭加快速度。
“……謝姑娘。”
雖不知這群人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但晏寒來清楚,不應讓謝星搖生出更多心思。
昨夜酒後的所作所為皆是失態,他理應壓好心裡見不得光的念頭,倘若無端耽誤她,那才是可恨。
謝星搖語氣如常:“什麽?”
晏寒來面若冷霜,對上她目光:“昨夜之事,是我逾矩,抱歉。”
他居然主動說了出來。
謝星搖一怔。
晏寒來自尊心極強,酒後稀裡糊塗說出那種話,於他而言無疑十足羞恥。
她本以為這隻狐狸會隻字不提,沒成想,晏寒來搶先捅破了這張紙。
這樣一來,她反倒有些拘謹了。
不等她有所回應,晏寒來又道:“酒後神志不清,我亦不知謝姑娘身份,之所以……”
他一頓,似是生出些許赧然:“之所以那般行事,全因意識含混,一時失態,還望謝姑娘莫要多想。”
他說得足夠言簡意賅,身旁的謝星搖眨了眨眼。
晏寒來別開視線,聽她頃刻開口:“可你明明叫過我‘謝星搖’,怎會不知道身份。”
晏寒來沉默瞥她,好一會兒,冷然輕笑。
“不過是源於本能。”
他面色淡淡,口中說著自輕自厭的話,薄唇卻是微勾:“靈狐不正是如此麽?一旦有了興致,隻圖一時歡愉就好,絕不關心對方的身份。昨夜就算不是你,我也會那般行事。”
謝星搖一愣,定定看他。
她的目光澄澈清亮,乾淨得不含雜質,晏寒來被看得心口發澀,狼狽垂眸。
這段話糟糕透頂,連他也覺得惡心。
蔓延開的沉默惹人心煩,猝不及防,晏寒來聽見她的聲音。
“你別……”
謝星搖遲疑一刹,捏緊袖口:“你別這樣說自己。”
她從來不會去設想,晏寒來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他一向沉默寡言,卻藏不住骨子裡的傲。這些話說得越狠,越表明是他有意而為之。
謝星搖不傻,隻用了短短幾個瞬息,就明白晏寒來想和她撇清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