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動,溫泊雪倏然抬眸。
月梵在同一時間說出他的疑惑:“你怎麽知道?”
她腦子裡飛速運轉,排除好幾個離譜的解釋,不大確定地開口:“你也是靈狐?”
修真界偌大,要論對生靈氣息的感知力,靈狐一族絕對是數一數二。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話音方落,顧姓少年果然揚了揚眉:“也是?”
沒有否認,而是下意識反問。
眼前這位,大概率真是一隻靈狐。
“我是什麽族類,並不重要。”
少年又回頭看上一眼,確認長廊無人,壓低嗓音:“重要的是,你們應該不簡單。”
月梵從草堆裡起身,雙手環抱與他對峙:“何出此言。”
“搜尋儲物袋這種活計,就算對於尋常老百姓而言,也壓根不是難事。這裡的弟子們經過了無數次訓練,不可能出差錯。”
少年對上她雙眼:“更何況……你們之後拿出的那個粉色發光錦囊,也根本不是儲物袋。”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明明毫無靈力,卻能自行生出光亮,奇詭又不可思議。
——這群人身無靈力,卻能憑空拿出如此之多的物件,很難不惹人懷疑。
樓厭面不改色,繼續那套準備好的說辭:“錦囊是我獨創的法器,用處和儲物袋差不多,用上三次,就會失效。”
少年像是被逗樂了:“真會有人獨創這種東西?效用不行時間還短,樣樣比不過儲物袋,你圖什麽?編借口也編個像樣點的吧。”
那邊的月梵仍未卸下防備,聞言皺眉:“說了這麽多,不知這位道友,特意來找我們做什麽?”
少年眸光倏動,開門見山:“看你們的打扮和作風,除了這隻魔,應該都是仙門弟子——我想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
樓厭覷他:“詐身份?”
“幾位是人族這件事,如今只有我知道。如果我想害你們,大可直接告訴其他的南海仙宗弟子——人族剖不出妖丹,一旦被抓進地牢,會被立刻除掉。”
少年道:“我只是想通過各位的真實身份,判斷我們之間存不存在合作的可能性。”
合作的可能性。
月梵心有所感:“你想帶我們逃出去?”
對方不置可否,抿著唇沒應聲。
其實少年所說不錯,他們一沒修為二沒法器,就算表露了真實身份,也不會讓他得到什麽好處。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毋庸置疑,少年在幫他們。
“我名為溫泊雪,和身邊這位月梵師妹都是凌霄山弟子。”
溫泊雪考慮再三,正色開口:“這是曇光小師傅,來自萬佛寺。穿黑衣服的……”
他一頓:“是一名散修,名叫樓厭。”
聽見“凌霄山”與“萬佛寺”,少年神色一動。
“原來是你們。”
他神情不變,唯獨眼裡現出一縷亮意,輕揚了嘴角:“我聽說過幾位的事跡,幽都裡那件駭人聽聞的大事,就是由你們解決的。”
他的態度似乎好了一丟丟。
想來也是。
在此之前,少年並不清楚他們是善是惡,倘若幫了不靠譜的人,不僅計劃泡湯,還可能被泄露自己的叛徒身份,遭到南海仙宗滅口。
月梵挑眉:“這是可以合作的意思?”
她一頓,語氣微沉:“既然介紹了我們,不妨來說說你——身為一個南海仙宗弟子,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看不慣南海仙宗的做派,想要懲惡揚善囉。”
少年道:“這地方是他們的屠宰場,妖魔全成了獵物。我也是妖,心裡不爽。”
他說著笑笑:“為表誠意,幾位有什麽想問的麽?我會竭力解答。”
溫泊雪老實舉起右手:“你叫什麽名字?”
“顧月生。”
少年動了動嘴角:“溫道長,不妨問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明明這個問題就很有意義嘛。
溫泊雪隻好再次開口:“南海仙宗這麽大,裡面的弟子都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不是。”
顧月生道:“南海仙宗弟子眾多,其中不乏良善之輩——只不過知道妖丹一事的,盡是些貪婪之徒。”
他斟酌一下語句:“長老們會對弟子進行暗中考核,讓他們置身於幻境之中,面臨一項選擇。面對一隻瀕死的妖,一是取走妖丹、助長自身修為,二是送去醫治,錯過一步千裡的機會。”
月梵恍然:“只有選擇第一條路的人,才會被那群渣滓看中。”
如此一來,便成功篩選出了一丘之貉。
“被選中成為親傳弟子後,長老會在識海裡設下禁製。”
顧月生滿不在乎地聳肩:“包括我在內,所有弟子都不能在小世界之外提起妖丹的事情。”
曇光點點頭:“所以你才要和我們合作。”
顧月生雖然知道真相,但礙於禁製,一旦離開這個小世界,就只能緘口不言。
要想捅破南海仙宗的秘密,他需要旁人的協助。
“你被選中來到小世界,這就說明,你在幻境裡取走了妖丹。”
角落裡,樓厭陡然出聲:“既然當時主動選擇這條路,為何如今突然反悔,難不成幡然醒悟了?”
他們彼此之間不明底細,一言一語皆是遮掩試探,此話一出,牢房中瞬間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