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原文裡的主角團一路順風順水,但自從遭遇深海裡的那道邪氣,她就強迫自己脫離了原文思維。
久久不回傳訊符,要麽是昏迷入睡,要麽弄丟了符籙,要麽……
他們遇上了棘手的意外。
如今晏寒來靈力透支、難以行動,丹丸藥效發作,應該是一個時辰左右。
一個時辰後,待晏寒來恢復一些氣力,無論月梵他們有沒有發來回信,他倆都得離開山洞,主動去尋找其他人了。
這個小世界,比他們想象中凶險許多。
想到這裡,謝星搖後腦杓陣陣發疼,打了個哈欠。
她白天在浮風城裡用盡腦細胞,後來進入深海、遭遇風暴,神識恍恍惚惚,又進入了晏寒來的記憶。
從頭到尾疲於奔波,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這會兒身體終於不堪負荷,感到了鋪天蓋地的疲憊。
晏寒來看出這一點,輕撩眼睫:“被子在那邊。”
許是覺得謝星搖合上的衣襟松松垮垮,他開口時費力抬了手,將衣服攏緊。
察覺身前的少女直愣愣盯著他瞧,晏寒來耳後微熱,面色更冷:“謝姑娘不去歇息,當心力竭。”
謝星搖不知在想些什麽,遲疑眨眼,乖乖點了點頭:“哦。”
於是身邊那道緋紅的影子漸漸遠去,晏寒來聽著她的腳步聲,疲乏闔上雙眼。
被她唇瓣貼過的右手,直至此刻,仍在悄然發熱。
雨聲嘈雜,他閉著眼,睡不著。
過往的記憶翻湧如潮,痛苦的屈辱的,無一例外好似針扎,深深印刻於識海。
他從未忘記仇恨,也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復仇。
孑然一身的復仇。
那段日子過得狼狽不堪,跌跌撞撞,猶如一匹獨狼。
方才細細回想,在識海突然多出的那段記憶裡,身邊卻出現了另一道影子。
無比虛幻,卻又無比真實。在滿是血氣與絕望的暗艙裡,那人抱著他落下淚來,一遍遍告訴他,未來的晏寒來很好,會被所有人喜歡。
那是謝星搖。
右手又一次湧上陣陣熱潮,不知怎麽,熱意似乎滾燙得過了頭,像在被火灼燒。
晏寒來輕輕動一下指尖。
想起夢裡的一切,他心中悸動,兼有酸澀的不安。
這麽多年來,一心復仇變強的少年很少像這樣患得患失——
想讓她看見,又不願讓她看見。
他害怕在謝星搖眼中,見到類似於“同情”“可憐”和“看不起”的神色。
安靜的洞穴裡落針可聞,倏忽之際,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迅速睜眼。
甫一抬頭,見到謝星搖。
像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微微張大雙眼,兔子一樣渾身頓住。
晏寒來:……
晏寒來:“怎麽?”
“晏公子。”
她腳步輕快,小跑到他跟前停下:“今天下雨。”
晏寒來想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沉默抬眼。
謝星搖輕咳:“下雨好冷。”
晏寒來言簡意賅:“被子給你了。”
那分明是冬天用的棉被。
對方立馬正色:“我有被子,你著涼了怎麽辦。”
兩個人待在山洞裡,他總不可能自己搶過被子,讓一個小姑娘受凍受涼。
晏寒來語氣不變:“不必,我不畏寒。”
謝星搖欲言又止,摸摸鼻尖,又碰碰耳垂。
她有些猶豫,鼓起勇氣開口:“可是,下雨,一個人睡,也很冷。”
與他四目相對,謝星搖欲蓋彌彰挺直後背:“就是,晏公子你懂的吧,被子裡被潮氣浸透,剛進去就被凍出來了,待不久的。”
晏寒來努力理解她的意思。
晏寒來靜默一瞬:“謝姑娘稍候片刻,我為你捂熱。”
什麽捂熱。
那豈不就是——
謝星搖後退一步,脫口而出:“不不不用!不用晏公子暖床,我的意思是——”
這句話剛剛出口,她就差點咬到自己舌頭,腦子裡嗡然一響。
晏寒來也是微赧,長睫簌簌顫了顫。
可惡。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大膽,鼓起的勇氣還沒一鼓作氣宣泄出來,就漏了個一乾二淨。
當時用“吸去毒血”的名義親了親晏寒來右手,就已經讓她緊張到心快加速,根本不像明面上那般雲淡風輕。
謝星搖壓下心中緊張,努力思考接下來的措辭。
猝不及防,角落裡的晏寒來張開薄唇。
“兩個人?”
她陡然抬眼。
洞外的樹叢輕輕一晃,在他面上映出婆娑倒影,少年眸光清潤,冷凌凌的眸子一眨不眨看著她。
嘴唇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卻又隱隱現出血一樣的豔。
謝星搖又摸了下耳朵:“……嗯。”
晏寒來默然起身。
她還是緊張,試探性瞟他:“我可以把被子搬過來。”
對方像是不動聲色笑了笑:“這種事情,還不必勞煩謝姑娘。”
他行走時沒什麽力氣,整個人看上去虛弱懶散,動作倒是很快,左手掀開毛毯,貓一樣進入被褥。
謝星搖跟在他身後,正要鑽進被子,聽晏寒來淡聲道:“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