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貓耳一晃,他眯了眯眼:“姑娘想不想體驗一番幽都的節慶傳統?”
他說得隱晦,謝星搖先是一怔,繼而明白過來意思。
今時今日的節慶傳統,可不就是結契麽。
想起來了。
繡城的霓笙城主說過,妖族對氣味十分敏銳,而她身上的氣息,恰是他們中意的一種。
類似於貓薄荷。
至於眼前這位紅衣少年,一看就是個撩撥人心的高手。
謝星搖不由暗暗驚歎:
她本以為雀知是唯一的食物鏈頂端,沒想到偌大一個宅院臥虎藏龍,個個都是海王海後。
她沒有結契的心思,尚在思考如何禮貌拒絕,毫無防備地,聽見身後一道清冷少年音。
“將結契說得如此清新脫俗,想必公子已同不少人一並體驗過‘節慶傳統’,著實厲害。”
這又冷又拽的語氣,這嗆死人不償命的話術。
謝星搖回頭一瞧,望見晏寒來冷淡的神色。
紅衣少年被他說得笑容一僵,緊隨其後,園中又響起另一道陌生嗓音。
“這位仙長所言不錯,短短一天功夫,你已與二十多個姑娘結了契約,累不累呀。”
一名披發青年自牆頭輕盈躍下,桃花眼含笑一勾:“要說結契,還是我比較適合。”
紅衣少年冷聲笑笑:“你不也有十八個。”
“這有什麽。”
青年聳肩:“這位姑娘生得好看,氣味也好聞,沒有結契對象實在可惜。結契繩只能臨時生效,根本算不了正式結契——就當交個朋友。”
妖族生性不羈,雀知的寵侍更是如此。
在他們眼中,已將結契繩看作了隨意分發的玩具,當不得真。
謝星搖眸光一動,不知怎麽,突然想起晏寒來。
他在這種事上格外正經,得知曇光養魚,甚至毫不留情出言諷刺過。
於他而言,哪怕是用結契繩臨時結下契約,也定然冒昧不得,只會選擇傾心之人。
這個念頭堪堪浮起,身側那人驟然出聲:“誰說她沒有結契對象。”
謝星搖:。
謝星搖:……?
[等等。]
她不理解:[誰說我有結契對象?]
晏寒來沒應聲。
她心中茫然,為了不讓另兩名妖族察覺,用靈力悄悄戳了戳他胳膊。
晏寒來還是沒開口。
甚至生硬地挪開視線,故意不看她。
半晌,少年終於傳音入密:[他們太煩。]
他生性孤僻,聽著他們喋喋不休的說辭,確實會感到心煩。
謝星搖:……
謝星搖:[所以呢?]
她說話時不動聲色看向晏寒來,對方眼中頗有幾分不耐煩的意思,長睫一顫,冷然回應:
[幽都妖族最擅糾纏不休,我不介意幫你。]
不介意幫她。
什麽意思。
謝星搖呆愣一瞬,反應過來話中深意。
不會吧。
她險些沒忍住,下一刻就要驚呼出聲:[結、結契,我們?!]
晏寒來煩躁皺眉,少焉,勾出一個揶揄輕笑:[怎麽,謝姑娘看不上?]
謝星搖:[……]
謝星搖:[倒也不是。]
晏寒來神色冷戾,乍一望去好似護食凶獸,顯然不是個良善之輩。
而且是只需看上一眼,就讓人不敢招惹的那種。
兩個妖族聞言怔住,紅衣少年搶先開口:“二位莫非是——”
謝星搖:不是。
長發青年略作思忖:“但二位的氣息毫無重合,不像是結了契——”
謝星搖:因為根本沒有。
“我們何時結契,與二位無關。”
晏寒來一如既往壞脾氣,眉眼稍揚:“這樣解釋,足夠了麽?”
謝星搖:你好凶,好像一個壞蛋啊!
兩妖不願多做糾纏,很快告辭離開。
謝星搖仍未從驚訝中緩過神來,耳邊本是清淨,忽聽晏寒來低低出聲:“謝姑娘。”
她倉促抬眸。
少年一身沉鬱鴉青,立在角落裡的樹蔭下,面上光影浮動,好似迷蒙水流。
當晏寒來伸出左手,五指修長白皙,幾道交錯的舊傷疤之間,是一根瑩白色長繩。
結契繩。
謝星搖眉心一跳:“你怎麽會有這繩子?”
摘星節盛大熱鬧,街頭巷尾有不少妖魔在分發結契繩。
但是……以晏寒來的性子,不應該全盤無視,拒絕接受嗎?
譬如她,就逐一婉拒了。
晏寒來語氣平平,聽不出起伏:“被人硬塞。”
他說罷抬眼,神色中無甚柔情,只能窺出嘲弄與不耐:“謝姑娘,幽都人多眼雜,倘若妖魔鬼怪糾纏而來,只會延誤正事。”
雖說有理有據,只要與他結契,就能擺脫不少糾纏,不過吧……
這隻狐狸的態度,實在讓人不爽。
謝星搖接過白繩一端,斂眉冷哼:“那我還得多謝晏公子,情願做出偉大犧牲、為我排憂解難。”
她陰陽怪氣,晏寒來卻是低笑一聲,似乎心情不錯。
結契繩的質感很是神奇,毫無普通繩索的粗糙之感,似水似冰,沁著股清凌凌的涼意。
謝星搖垂頭打量:“這個應該怎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