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月梵更懵:她倆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妹妹?
他們攏共三個人,看晏公子,也不像啊。
狡妖也是雲裡霧裡,試著捋清她的邏輯:“那白裙姑娘是你姐姐,你們還有個重病的妹妹,急需錢財救治?”
謝星搖點頭:“不錯。”
她說著咬牙:“從小爹娘就告訴我們,做人要清清白白,絕不能行偷雞摸狗之事。前輩,我替姐姐給你賠個不是。”
有戲。
她的表現毫無破綻,狡妖一喜:“竟是這樣。我雖同情你們,可那寶貝是我祖傳下來的珍品,被你姐姐這樣一偷……你別怕,若她誠心悔過,我便不做追究。”
他一頓:“不過在那之前,我總得和她談談。姑娘,你姐姐究竟去了何處?”
“她回家照顧小妹了。”
謝星搖目露悲怮:“我家小妹命苦,年紀輕輕就罹患天花肺癆傷寒和麻風,早些年前險些重度癱瘓半身不遂,是姐姐將我們養大,付出良多。”
“那,”他對這一家子的悲慘故事不感興趣,隻想套出女人的下落,“你家在哪兒?”
謝星搖抬頭看他一眼。
她瞳仁清亮,泛出幾縷柔和微光,看上去溫和無害,半晌,輕聲回應:“靠近外城,南邊的那條老街。”
這是一處熟悉的地方,晏寒來心有所感,眉梢輕揚。
在他身側,謝星搖仍在真情實感地闡述:“我小妹只有十歲,時常在街頭晃蕩,穿著身紅裙子。因為曾經中了妖毒,她雖是人身,相貌卻與貓無異——姐姐一直守在她身邊,只要找到她,你就能見到姐姐了。”
而她身前,清瘦蒼白的男人眉眼舒展,勾出一個淺笑。
原來如此,真是姐妹情深。
只可惜,倘若眼前的小姑娘知曉他真實身份,明白他並非什麽好人,而是要將她姐姐逼向死路的邪祟……
到那時候,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無辜之人絕望的神色最是美味,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時的景象,由於太過興奮,心口怦怦直跳。
“多謝。”
狡妖笑:“我定會好好勸勸你姐姐,讓她迷途知返。”
“嗯。”
謝星搖亦是揚唇:“小妹兒時撞過後腦杓,腦子不大聰明。她很害怕突然搭話的陌生人,前輩若是見了她,大可談談我家的事,讓她相信你是我和姐姐的熟人。”
一段話說完,一人一邪祟安靜對視,雙雙笑得禮貌。
情報得手,狡妖心情大好地離開了。
中年男人的身形逐漸被林海吞沒,月梵掐著時間出來,掩不住好奇:“小妹是誰?那條街上真有個紅裙子小女孩嗎?”
“嗯。”
謝星搖耐心解釋:“我剛出外城的時候——”
她話音未落,林中又是一刹風起。
月梵被狡妖折磨出了絕佳的反應能力,順勢抬眼,握緊手中長劍。
她本以為是狡妖中途折返,但……
好像不太對。
狡妖的氣息陰森冷淡,裹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腥臭,雖然惹人厭惡,卻不會讓她心生恐懼。
然而此刻威壓鋪開,不過轉瞬,濃鬱邪氣便填滿林中的每一處角落。
漆黑暗影形如潑墨,沉沉壓在她心口,殺氣太濃,連呼吸都費力。
這是遠遠凌駕於狡妖之上的力量。
長劍出鞘,發出嗡然一響。
月梵邁步護在謝星搖身前,透過重重疊疊的霧,望見一抹孑然的影子。
一個黑袍男人。
殺意由他而生,來者不善,顯而易見不好對付。
至於修為,應在金丹。
他們一行人全被壓在煉氣,遇上他,恐怕與單方面挨揍的沙包沒什麽兩樣。
夜霧森冷,黑袍男人停下腳步。
他生有一副冷峻面孔,劍眉緊蹙,手中長劍幽然生光。
須臾,男人冷聲開口,殺機畢露:“找死。”
看起來脾氣很不好。
這隻邪祟若是突然發瘋,大不了和他拚個魚死網破,她好歹是個仙門弟子,還能怕他不成。
忽略自己輕顫的指尖,月梵凝神看他一眼,握劍的右手更加用力。
不知是不是錯覺,男人冷若寒冰的臉上,痙攣似的抽了一抽。
下一刻,月梵聽他再度冷聲:“方才離去的邪祟有眼不識泰山,竟用邪氣汙了謝仙長的眼,著實可恨,它該死!”
月梵:……?
啥呀這是?
黑袍男人擺正神色:“謝仙長,需要我將它除掉麽?”
月梵:……?
停停停,“謝仙長”是指搖搖沒錯吧?這舔狗般的發言是怎麽回事?她到底錯過了什麽?完全聽不懂啊!
與她相比,謝星搖的反應冷靜許多。
似是早就料到這幅景象,面對殺氣四溢的黑袍男子,她竟禮貌笑了笑:“不用,多謝。”
她說罷一頓,看向身側的月梵:“月梵師姐,既然狡妖走了……趁這個機會,你還記得它的老巢在哪兒嗎?”
“記得。”
月梵滿臉懵:“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個問題,不,兩個……也不對,總之很多很多。”
*
幽都,老街。
蒼白的中年男人行於長街之上,目光冷然,逐一掃過街頭巷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