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各位隨我來吧。”
顧月生記得地牢裡的路線圖:“我帶你們去藥房。晏——”
靈狐少年遲疑著撓頭:“哥,我來扶你吧。”
“怎麽忽然叫哥了。”
月梵瞧他一眼,輕笑調侃道:“之前沒見到晏公子時,‘晏哥哥’不是很順口嗎?”
顧月生笑笑。
靈狐之間能感應分化的情況,他一眼就看出來,比起小時候,晏寒來有了變化。
尚未分化時,彼此皆是懵懂無間,“晏哥哥”這種親近的稱呼能隨意去叫,分化之後,稱呼就要變得更加得體正式。
他默不作聲,悄悄看向晏寒來。
方才他想要脫口而出,被對方抬手捂住嘴巴,也就是說,關於分化一事,晏寒來不想讓在場這些人知道。
……為什麽不想讓他們知道?
心有所感,顧月生挪動目光,飛快掃過月梵與謝星搖,眯起雙眼。
再眨眼,就望見晏寒來幽冷的眸子。
[你——]
他斟酌一會兒用詞,明面上不露分毫,識海裡蹦噠個不停:[你什麽時候分化的?為了哪個女孩子?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嗎?不讓我說,是不是不想讓她知道?]
還是和以前一樣嘰嘰喳喳。
晏寒來隻覺頭疼,沒立即說話,又聽他道:[不會吧,你真不打算讓她知道?你為了她,可是從此成了男——]
晏寒來垂眼,用神識輕輕敲一敲顧月生腦袋,示意他不要繼續。
“顧道友也是靈狐吧。”
一旁的月梵八卦心起,一邊前行,一邊小心提問:“有喜歡的姑娘嗎?”
“還沒遇到。”
顧月生迅速回神:“說不定不是姑娘——我不過是用了男子的身體,本身究竟是男是女,並未確定。”
“我聽說,靈狐會為了所愛之人分化男女。”
溫泊雪也有些好奇:“分化之後,還能反悔改變嗎?”
顧月生搖頭。
“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對我們非常重要。”
他道:“雖然還能喜歡上別人,但本身是男是女,分化後就不能變改,等同於奠定了此後一生的基調——”
少年加重語氣,似是在說給誰聽:“所以,很重要。”
“就算後來不能在一起,每每見到自己的身體,都會想起對方。”
作為一名稱職稱責的言情小說愛好者,月梵若有所思,已在腦子裡腦補出了好幾場虐戀情深:“夠刺激。”
她說著側目,看向一旁的晏寒來,神色正經:“晏公子今後一定要挑個好人喜歡,不要被辜負。”
青衣少年長睫一動。
謝星搖同樣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思維忍不住發散。
晏寒來……應該不會變成晏小姐吧。
噫。
藥房位於地下東北側,等顧月生推開房門,立馬聞見一股濃鬱藥香。
“藥房往裡,是很多個獨立的小廂房。”
顧月生道:“你們大可隨意住下,如果不夠,走廊外還有不少房間。藥櫃在那邊,無論需要什麽藥物,來向我討要便是——至於醫修,魔尊已經出去找了。”
鮫人祭司眉梢一挑:“我對醫術略有鑽研,受了重傷的人,不如先來找我。”
角落裡,一個年輕的妖族姑娘怯怯舉手:“我從小跟著爹娘學習醫術,應該也能幫到點兒忙。”
魔域左護法緊隨其後:“我也略懂。”
月梵一愣:“左護法居然還會醫術?”
“身為合格的魔域人,必須精通格鬥、行醫和詩詞歌賦,如此一來,才不會在任何時候掉鏈子。”
男人乖乖點頭:“只可惜我生性愚笨,隻學了皮毛。”
……你們魔域真的好卷啊!
妖魔們個個帶了鞭傷和虐待過的痕跡,由幾個懂得醫術的人先行擦藥。
穿越者中,溫泊雪為了引開扶玉,手腳四肢盡是血痕淋漓,當之無愧成為受傷最重的一個。
謝星搖一路奔波,精疲力盡,只需好好休息就行;月梵尚有余力,主動領下了送藥的任務。
至於晏寒來,邪法消耗太多生命力,此時此刻神識渙散,必須盡可能多地服用丹藥,補充靈力、穩固神魂。
萬幸沒有性命之憂。
所有人各司其職,很快開始忙活。
晏寒來喜靜,特意選了最裡側的小室。
進屋關上房門,少年眸色淡淡,向身下看去。
這裡是南海仙宗建造的病房,因為基本不會有弟子在地牢受傷,所以建得十分簡單,縱觀整間小室,唯有一桌一床。
於他而言,已是足夠。
身上是被謝星搖在山洞裡纏好的繃帶,因為不久前施了邪法,不止身體,識海中亦是傳來陣陣隱痛。
晏寒來一動不動半晌,終是遲疑著伸手,拉開衣襟。
衣領簌簌敞開,他安靜垂頭,指骨分明,動作繼續向下。
自分化後,他未曾來得及看一眼如今的身體。
這種感覺熟悉又古怪,好似隱隱發燙的烙印。
晏寒來目光往下,穿過胸膛與腹上的肌肉輪廓,薄唇抿直。
毫無征兆地,他忽然想起謝星搖送來的那些話本子。
……不對。
耳後微熱,少年把更多奇怪的念頭用力按下。
他沉默著沒有動作,一點點適應身體生出的異樣,猝不及防,聽見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