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莽得一脈相承。”
顧月生小聲接話:“看見藥房左邊的那面牆了麽?被那群人砍得面目全非。”
謝星搖循聲探去,果然有一面牆頹圮潦倒,布滿劍痕。
劍修窮且莽,果然不假。
小世界裡用不了靈力,但劍宗掌門好歹是個化神修士,耳力遠超常人,聽見他們的嘀嘀咕咕,淡淡側目。
謝星搖趕忙正色:“季前輩。”
季修塵頷首。
他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忽而湧來一道清風。
緊隨其後,一抹玄色裙擺拂入門檻。
入門的是個冷豔女子,手持長劍,眸色沉沉,凝脂般的肌膚白皙如玉,卻毫不顯得柔和脆弱——
被一雙桃花眼冷冷瞥過,叫人想起高嶺之雪,破風之刀。
謝星搖默不作聲,飛快搜尋腦海裡的記憶。
玄古派掌門,李拂音。
這位也是個劍修,和季修塵爭了不知多少年的修真界第一劍,聽說是一雙實打實的死對頭。
季修塵瞧她一眼:“李道友,何日約戰。”
在這兩人的交流裡,“何日約戰”相當於“你好”。
李拂音:“這處小世界可將修為壓下,人人皆是靈力全無,不如以此為前提,不久後比上一比。”
一旁的幾個劍宗弟子紛紛松了口氣。
劍修最最出名的特點是什麽。
窮啊。
買劍買鍛造買熔煉器材,一年到頭能把小金庫榨空。
偏偏劍修清一色性子莽,一言不合就容易開打,不知收斂隨心所欲,這麽多年來,被他們掌門破壞的山水樓院多不勝數。
真的賠不起。
後來季修塵與李拂音約戰,後者見他窮可憐,特意攬下了好幾次的場地維修費用。
身為一個隻知變強的莽夫,他們掌門心安理得吃起軟飯——
但他們要臉。
這處小世界放眼望去荒無人煙,更不會有什麽需要賠償的樓宇建築。
再說,一旦修為被壓,變得與尋常百姓如出一轍,他倆想要劈山劈樓都做不成。
很好,很讓人安心。
“約戰之事先放一放。”
李拂音側身倏動,抬眼望向門外的長廊:“我們帶來了陸鳴。”
陸鳴是南海仙宗掌門的名字。
謝星搖心口一跳,不動聲色看向晏寒來。
他神情淡淡,聽見這個名字時動了動眼睫。
李拂音用了“我們”。
她兩句話說完,廊間人影拂動,又行來幾人。
左側的女人生了張人畜無害的圓臉,杏眼漆黑,乍一看去純良溫和,與季修塵和李拂音相比,瞧不出半點殺意。
然而究其身份,正是藥王谷現任谷主——
一個以製毒聞名於修真界,能在無聲無息、談笑風生間殺人於無形的天才醫修。
右側的男子是四十多歲模樣,長須飄飄,氣質儒雅溫潤,乃是琴驚天下的樂修顧雪衣。
上一回這麽多大能齊聚一堂,還是幾年前的仙門大比。
至於他們中間,站著個沉默的青年。
謝星搖一眼就認出他的臉。
在晏寒來的記憶裡,當扶玉對男孩設下毒咒,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站在一邊,像在看著一個不聽話的、即將報廢的物件。
南海仙宗掌門人,陸鳴。
她一時沒忍住,差點握拳上前。
陸鳴平日裡不苟言笑,在晏寒來的回憶裡,謝星搖習慣了他居高臨下的模樣。
此刻看去,雖然面上鼻青臉腫,但男人神情不改,居然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南海仙宗被爆出這麽大的醜聞,他作為掌門,責任最大。”
謝星搖低聲:“陸鳴一定會極力否認,表明自己對這件事一概不知情。”
從晏寒來的回憶可以看出,地牢一直由扶玉看管。
陸鳴地位太高,行蹤萬人矚目,因此很少到這兒來。見過他的小妖恐怕屈指可數,一來沒有人證,二來……
想到這裡,她皺了皺眉。
二來,南海仙宗在煉丹時去除了妖氣,將妖丹化為純粹的靈力,就算檢查他的識海,也很難發現妖丹的殘留氣息。
只要陸鳴死不認帳,沒有口供,他們很難找到定罪的線索。
果不其然,男人淡色抬目,將室內環顧一圈:“這就是你們說的藥房?”
無辜又陌生的語氣,仿佛從未來過這裡,聽不出絲毫愧疚與慌張。
這是隻老狐狸。
“他聲稱對此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扶玉的主意。”
顧雪衣道:“我們二人同他友好切磋一番,陸掌門始終未曾改口。”
謝星搖看向陸鳴臉上的道道血口。
很好,很友好切磋。
他身側的杏眼女人道:“藥王谷帶了二十多個弟子過來,傷患在哪兒?”
“在裡面!”
月梵飛快應聲:“藥王谷的道友們現在何處?我來為他們領路。”
顧月生先是一頓,似是想到什麽,迅速接話:“我也來。”
他們兩人沒做停留,很快離開藥房,剩下幾位仙門大能彼此對峙。
陸鳴立在風口浪尖,面色不改:“我自幼便天賦出眾,若想提升修為,無需犯下此等惡行。諸位道友,還望心明眼亮,莫要讓好人心寒。”
“我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