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擁著被子坐起身,抬眼望見窗外景象,他的一雙眸子清清淡淡的,卻伸手將她也攏進被子裡。
“冬天我唯一喜歡的就是雪了。”
戚寸心和他坐在床上,迎著窗外凜冽的寒風,裹著一個被子,她彎起杏眼,輕聲說。
“是嗎?”
少年的聲音仍有幾分未曾消退的睡意,也沒什麽情緒起伏,“可我最討厭下雪。”
也許是本能地察覺到了些什麽,
她偏過頭看向少年明淨無暇的側臉。
“但是緲緲不能討厭今天。”
她忽然說。
少年聞聲,迎上她的目光,“嗯?”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
她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亮,“沒有十八年前的今天,我也就沒有機會和你坐在床上看雪了。”
少年纖長的睫毛也許是被更凜冽的風吹得微動,他看了會兒她的臉,又去看窗外。
“可我不想和父皇他們一起過什麽生辰宴。”他又變得有點黏糊糊的,靠在她肩上。
“其實我也不想。”
戚寸心尤其不太想跟吳貴妃母子坐在一桌吃飯。
“那我們在宴上少吃點,回來再一起另過生辰。”她摸了摸他的腦袋,“今天是你的生辰,今晚我就不逼你陪我看我喜歡的書了,今晚就看你喜歡的。”
少年半垂著眼簾,那雙漆黑的眼瞳仿佛浸潤過星子般漂亮的光影。
“你總是耍賴。”他說。
“那你還總是騙人呢。”她小聲反駁。
少年抿著唇笑得羞怯,卻在被子裡抱住她的腰。
戚寸心也在笑,但看著他片刻,耳畔呼呼的風聲好近,庭內寒霧裹雪,天光散漫,她忽然說,“緲緲,你不用怕雪,也不用怕任何已經過去的東西,你活著,這就已經很好了。”
第45章
太子的十八歲生辰宴設在瓊玉殿,至此太子的禁足令也算解了。
光祿寺卿半月前便將定好的菜式單子送到了貴妃吳氏的手裡,幾經增刪,才定下最終的這一桌生辰家宴。
殿外的雪已經下了一整日,瓦簷各處多多少少都已經添了晶瑩的積雪,樹影枝葉間難免沾惹幾處純白,在此間石燈暖色的火光朗照之下,便更顯晶瑩剔透。
“今日最是難得,我們這一家人,也勉強算是齊整。”
謝敏朝也不用劉松服侍,自己倒了杯熱好的酒,樂呵呵地舉起杯,“來,喝酒。”
吳氏舉杯應了一聲,隨即便以袖掩面,飲下一杯酒。
“太子。”
謝詹澤才將酒盞放下,便命身後的人送上來一個長方的錦盒,他朝謝緲露出一抹笑,“這是江紹原的《柳三洞庭序》,是我贈與太子的生辰禮。”
“這江紹原是百年前的書法大家,他的真跡可是千金難求,前些日子你不在月童,便是去尋這東西了?”
謝敏朝瞧了那錦盒一眼,來了點興致。
“還在洗塵觀小住了幾天,洗塵觀的山泉水煮茶,滋味總是不同。”謝詹澤說話總是這樣輕輕慢慢的,不疾不徐。
“你啊,就愛訪什麽名山道觀,沒個正行。”謝敏朝笑著搖頭,隨即又對謝緲抬了抬下巴,“繁青,你二哥送的這可是好東西,快收著。”
謝緲輕瞥那侍女懷中的錦盒,忽然察覺到衣袖被人拽了一下,他側過臉,望見身側的小姑娘正偷偷朝他使眼色。
他在底下攥住她的手腕,鈴鐺聲響了兩下,他看了身後的柳絮一眼,柳絮當即垂首行禮,隨即走上去收了那東西。
“多謝二哥。”
謝緲端著酒盞,語氣散漫。
而吳氏聽著細微的鈴鐺聲,一雙妙目輕輕地掃過二人,微勾唇角,“太子與太子妃腕上纏了鈴鐺,人也像分不開似的。”
謝敏朝抹了把下巴青黑的胡茬,裝作沒瞧見謝緲與戚寸心在桌下的小動作,“年紀輕嘛,也無傷大雅。”
“再過些日子,詹澤也要娶妻了,這往後再有家宴,這兒便要再添一個座了。”謝敏朝一邊飲酒,一邊笑著說道。
殿外風雪依舊,而殿內似乎也其樂融融,少了許多規矩,便好像與尋常人家的家宴也沒什麽不同。
但戚寸心卻覺得時間有些難捱,桌上滿盤珍饈,比之東宮的膳食還要更為奢靡精致,但當著吳貴妃母子,尤其是當著僅是第二次見的南黎天子謝敏朝,再美味的東西,她也有點食不知味。
“寸心。”
忽的,謝敏朝喚了她一聲。
戚寸心回過神,忙抬首應聲。
“周靖豐可同你說起過,九重樓為何在我南黎皇宮?”謝敏朝十分隨意,一手撐在桌上,半點不顧身為帝王的姿儀。
“先生和兒臣說過。”
戚寸心答道。
最初九重樓是昌宗皇帝親自命人建造,原打算交由周靖豐,用以招攬江湖有志之士入九重樓,為收復失地而做準備。
但後來九重樓還未建好,昌宗皇帝便逝世了,繼位的德宗皇帝更為軟弱無能,最終在德宗皇帝同意將質子送入北魏時對謝氏皇族徹底失望,憤而出走。
依照昌宗皇帝的遺旨,九重樓屬於周靖豐,除他之外,任何人無權渡紫垣河,去到對岸。
“那你以為,九重樓該是周靖豐的,還是我們謝家的?”
謝敏朝饒有興致地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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