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將他帶出去,是因為柯嗣查清了他的身份。他的意思是,他們想留著他,以便日後在太子妃這裡做文章。”
“難道不是嗎?”丹玉滿臉疑惑。
“這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謝緲唇角微揚,眼底壓著幾分譏諷,“何以他們隨便在乞丐堆裡抓出個北魏漢人來,正好便是我娘子的舊識?”
丹玉一時哪理得清楚,他撓了撓頭,想起柯嗣便有些心氣兒不順,“柯嗣那個狗東西到現在還咬死了不說他真正的主子,可真是忠心得很。”
“先將人找出來。”謝緲側過臉,冷淡的眸子輕睨他。
丹玉一下低頭,“是……”
第64章
戚寸心隻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天剛亮時她便睜眼喚了柳絮進來。
洗漱過後換了身衣裳,戚寸心早飯也顧不上吃,便匆忙帶著子意子茹等人往紫垣河對岸去了。
周靖豐在桌前喝粥,盯著那皺巴巴的紙條上的字跡看了一眼,“他既是你的朋友,若此時他真的受人所製,那麽這件事便必定是衝著你來的。”
“所以我更要盡快找到他。”
戚寸心捧著茶碗,垂著腦袋,“可那小孩什麽也不知道,燒餅到我手裡還是熱的,所以他買燒餅的地方距離玉賢樓一定不遠,我讓子茹帶著他的畫像去找了,可附近買燒餅的攤子有四五家,那些攤主都說人過路的人太多不記得模樣。”
“我又想起我買燒餅總會讓攤主多加奶酥和芝麻,而我收到的燒餅裡面的奶酥和芝麻都不少,最終是憑著這個才找到他買燒餅的攤子在玉賢樓後頭的晉南街。”
但除此之外,戚寸心再沒有其他消息了。
“太子的人在晉南街沒搜到?”周靖豐喝了口茶。
戚寸心搖搖頭,“沒有,都搜查過了。”
“彩戲園地下的總管柯嗣說,小九是逃難來月童的,他是在乞丐堆裡撿到小九的。”
謝緲走前便讓韓章等在紫央殿外,待戚寸心從殿中出來,便將這些事都告訴她。
“於是便讓他這個北魏漢人去代替李適成簽契接管彩戲園,用的說辭是什麽?”戚寸心還未說下文,周靖豐便是一笑,他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年輕姑娘,“因為他是個北魏漢人,所以身份一時難以查清,與南黎各方勢力也毫不相乾,不易引人懷疑?”
“是的。”戚寸心點頭。
“你信嗎?”
周靖豐吹了吹碗裡的茶湯。
“不信。”
戚寸心說道。
周靖豐聞言不由挑了一下眉,大約是有些意外她竟毫不猶豫地便說出“不信”二字,他來了點興致,“為何不信?”
“綏離之戰時,北魏邊界上往南黎來的漢人難民有多少?怎麽就那麽巧,他們在乞丐堆裡一找,就偏偏找出個小九來?”戚寸心是不信的,從東陵到緹陽的一路上,她早見過難民逃難的情形,月童城內現下收容的乞丐有多少是北魏逃過來的漢人,她也讓子意去查探過了。
她不信世上會有這樣嚴絲合縫的巧合。
周靖豐似乎有些滿意,他眉眼含笑,點了點頭,“這段日子我到底沒白教你,我還以為你遇上親友,便會亂了方寸,少了思考。”
“那你可想過,昨日他又是如何得知你人在玉賢樓的?”
“那小孩說小九跟他說了我穿的衣裳顏色,身邊還跟著兩名侍女,所以我猜,我在玉賢樓外,才下馬車時他便看到我了。”
戚寸心手中的一碗茶從溫熱捧到稍冷,她也沒喝一口,“他隻留一句話,那字跡像是燒焦了的炭塊寫的,而不是毛筆。情急之下,他隻來得及寫那一句,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亦或者是抓了他的人脅迫他寫下這字條來給我……”戚寸心一時還有點想不明白,“可為什麽偏偏只是那麽一句?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不急。”
周靖豐放了茶碗,便一如往常取了自己的寶劍薄光來細細擦拭,“你也不用太擔心你那朋友的安危,不論是他自己送的消息還是受人脅迫,想來他的性命一時是無礙的。”
事實上,周靖豐還有一些話沒明說,他只是瞧了對面那小姑娘一眼,見她始終為著這麽一個朋友坐立難安,他便覺得現下還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
這姑娘年紀輕,還未能看清這天家的詭譎雲波到底暗藏多少血腥的爭鬥,可她身在這裡,在太子謝繁青身旁,她選擇要知天下事,便避不開這天家事。
有些話他如今還不能點破。
——
謝緲天還沒亮時便去天敬殿上早朝,此後又出了宮去大理寺的天牢內審李適成,說是審問,其實也沒什麽好審的。
李適成自下獄後便天天喊冤,只是這兩日也不喊了,大抵是看清了自己已是局內死棋再無複生的可能,今日謝緲審他,不過是依謝敏朝在早朝時的旨意定罪,令其簽字畫押,五日後便要處斬。
“殿下若不歸南黎,我也許還不至於此。”
李適成身著囚服,坐在桌前瞧著認罪書上的朱紅掌印,一雙眼睛神情灰敗。
“李大人何以如此高看我?”
謝緲端坐在太師椅上,語氣散漫。
“陛下智計深遠,殿下您也是雷霆手段。”也許是到如今,李適成才終於恍悟,什麽從龍之功,都是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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