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自己挺幼稚的。
不就是撿風箏,有舊識嗎?
也沒什麽了不起嘛!
洗完手,顏婧兒故作淡然地往百輝堂走,小廝見她來了請她先去正廳裡等會兒,說顧景塵很快就忙完過來。
顏婧兒斜眼朝對面書房看了眼,書房這時門是打開的,還能看見幾個穿著朝服的官員——是今天跟他一同下朝從宮裡過來的,顯然是忙到現在都還沒回府。
她百無聊賴,看婢女們端飯菜進來擺放,自己無意識地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而後屁股用力往後一蹭,坐進了椅子最裡邊。
太師椅寬大,這般一來,顏婧兒的腳就夠不著地了,且還直愣愣地伸向前。
“……”
她偷偷尷尬了會兒,見婢女們沒注意到她這,於是不著痕跡地慢慢挪屁股。
但挪著挪著,發現門口站著個身影,擋了部分光。
顏婧兒猛地抬頭過去,就見顧景塵不知何時來的,正站在那裡看她,眼裡劃過些許笑意。
“……”
若是以往便算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這樣笑她。顏婧兒覺得難堪的同時,還隱隱騰升了點怒氣。
笑什麽笑!
沒見過這麽坐的嗎!
因此,當顧景塵喊她去飯桌邊吃飯時,顏婧兒揣著怒氣硬邦邦地坐在他對面。
低著頭,不說話。
“怎麽了?”顧景塵問:“今日設宴不高興?”
顏婧兒搖頭,余光盯著婢女遞來的湯碗。
“那是為何不高興?”
她氣得這般明顯,被顧景塵察覺也很正常。顏婧兒索性繼續破罐子破摔,自己都不曾發覺舉止帶著點任性。
“沒什麽,”她喝了口湯,問:“大人喊我來有事?”
“無事,就問問今日設宴情況如何。”
“哦。”
說完這句,兩人也不說話了,廳內安靜下來。
這般一安靜之後,顏婧兒又覺得有些羞愧。顧景塵又沒做錯,她氣什麽?還無緣無故遷怒於他。
實在不該。
調整好心緒,顏婧兒也認真起來,喝了半碗湯後,她道:“今日茶宴挺好的,她們似乎玩得極開心,我也收到了很多禮物。”
“什麽禮物?”
“帕子、香包、還有吃食。”
顧景塵點頭,繼續慢條斯理嚼飯。
過了會兒,他開口說道:“後日,我幫你請一天假。”
“為何?”顏婧兒抬眼。
“帶你去赴宴。”他說:“國子監祭酒蘇雲平母親壽辰。其母曾對我多有照拂,與我頗是親厚,這回她想讓你也去吃酒,順道見見你。”
顏婧兒的心突然緊張起來,莫名覺得有點像帶她去見長輩的感覺。
甚至,預製不住的,她唇角往上翹。她努力往下壓,壓了還又不自主地翹起來。
顧景塵睇了眼,問道:“喜歡去赴宴?”
“嗯。”顏婧覺得這個理由挺好,爽快點頭:“而且能有一天休沐呢。”
“隻想休沐,不想讀書?”
“也不是,”顏婧兒道:“但讀書久了也想玩會兒。”
說來奇怪,僅僅就顧景塵這麽句話,仿佛帶著魔力似的,她心情頓時有好了許多。
不過,她心裡還裝著件事,吃完飯後,她猶猶豫豫地問:“大人,我今天……”
顧景塵抬眼。
“我中午經過遊廊時,聽見你和別人說話了。”
面對顧景塵平靜的目光,她很緊張,擔心顧景塵一眼就看透她的小心思。
顏婧兒盡量鎮定道:“我也不是故意偷聽的,而是經過時不小心聽到了。”
“什麽?”顧景塵問。
“就是那個沁兒姑娘…”她佯裝很隨意的樣子,問道:“大人跟她是舊識?”
“哦,我就隨便問問,也只是好奇罷了,之前在敏陽郡主的宴會上沒見過她,今日是第一次見。不過後來沁兒姑娘跟我辭別時說與你是舊識,還說是剛來京城探親的。我想著既然是舊識,且初來京城,要不要請到府上好生招待?”
顏婧兒邊說,邊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可話已經出口容不得退縮,隻得努力想法子圓回去。圓到最後,她都後悔要說這樣的話了。
顧景塵眸子深邃平靜,永遠讓人猜不透他想什麽。
顏婧兒緊緊扣著自己的手指頭,垂下睫毛,掩住自己的情緒。
他聽完,淡淡道:“不必。”
過了片刻,又開口道:“也不是什麽舊識,此人是我恩師的侄女,她幼時見過幾次。”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顏婧兒有點不敢相信,但同時也覺得很開心。
也不是什麽舊識,他說。
顏婧兒抿直的唇角一松,縈繞在心口一下午的陰霾,倏地就煙消雲散了。
…
七月初三,是國子監祭酒蘇雲平六十歲老母親的壽辰。顏婧兒這日起得早,吃過早飯後,坐在梳妝台前由婢女素秋給她梳妝。
素秋提著梳子問:“姑娘今日想梳個什麽樣的?”
但凡回到府上,顏婧兒就不肯再梳雙丫髻了,於是素秋就給她變著法兒的梳各式各樣發髻。
但今日顏婧兒思忖了下,卻道:“還是梳雙丫髻吧。”
素秋不解:“為何?估計今日出門做客呢,難道就不想打扮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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